他的寝衣明显长了一大截,辞盈闭眼躺入里侧,用衾被将自己卷成卷。清幽的药香无处不在,仿若置身于温缓的溪流,身边则是一同陷落的明月。
大半光亮被帐幔隔绝在外,辞盈本以为是他寝衣的缘故,但辨认一番后才发现,那香竟是从自己身上透出的……
她不敢再细想。
翻身还要往里再挪,江聿却解了她脚踝上的霜白发带。雨水淅淅沥沥,他的嗓音泠然如玉石相击。
“手伸出来。”
两人能一错再错到这个地步。逃不开他以命相博的偏执,也离不了辞盈的好脾气。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伸了过去。
想要反悔收回却是不能了。
临窗烟雨混着夜色飘摇,跳珠声声乱耳。青年低垂着浓密睫羽,指腹探进袖口,在视线无法及之处顺着她纤细的指骨、手背一寸寸往上游移……
辞盈眼睁睁看着他雪白的脖颈逐渐蔓延上潮红。
偏生眉眼淡薄如纸。
反差之下有种沉疴难愈的病态。
江聿动作轻柔地替她挽好过长的衣袖。辞盈才将手收回被窝,对方就翻身将她连带衾被搂紧入怀,隐忍低喘了两声。尾音急促如翎羽轻轻划过。
透着说不出的绮艳。
辞盈手脚像被挑了麻筋。只是给她挽个袖子就……
所谓的克己复礼、高山仰止全化作乌有,只剩眼前的渴求浪荡,似乎有什么坚定不移的认知正在迅速瓦解。
她自然不懂江聿常年秉持克制欲贪,切莫放逸之下,对自己的极度渴望。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何时起了越矩的心思。
在所谓的爱护表象下,他的情感一日比一日扭曲,内心一日比一日崩坏。自己贯彻妹妹生命十几年,凭什么要为外人拱手相让、退居其次?
明明他才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
江聿无法接受她离开自己,也无法接受她与旁人亲昵。
一想到妹妹还有可能与旁人拥有骨血相融的孩子,他心里便说不出的厌恶与怨恨。既爱她与自己休戚相关,又怨恨受身份困缚,只能止步于此。
母亲既将她托付给自己,为何不能拥有长相厮守的身份?
这个偏执如诅咒的念头自冒出起,落地生根,蓬勃生长。那些从前不曾细想过的,像渐渐发作的慢性毒药。
正如她不知道此刻躺的软榻底下,蜿蜒着一条冰冷的铁链。
不过几回杯水车薪,压根填不满那片望不到底的欲|念深海。但江聿到底是她兄长,念及初次,并没有过分索求。
翌日亭曈之际,彻夜绵延的雨势将停,辞盈还是小声说难受。
问她哪里难受,却又不肯说。
任江聿再怎么纤悉无遗、计深虑远。于此道也是头一回。
只有面上的镇定自若,实则仅知道的那点手段,昨夜已全使在她身上了。往日他觉得男女之事污秽,不曾多留意过,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
正巧鸣泉端水立在门前。
“郎君可要起身?”
话音方落,房门从内打开,露出青年那张明珠濯尘的面容。他乌发柔软垂至腰后,眼尾轻红,薄唇也有了些许血色,仅此一笔便银朱流转涳蒙潋滟,如暴露在日光下因禁忌转活的画中人。
鸣泉正惊异他今日摘了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