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吉塔的目光落在洞口的藤蔓上。那些缠绕的藤蔓有被刻意拨开的痕迹，断口处还在微微收缩，显然刚被触碰过不久。

“不是蜀留派的人。”他指尖划过断口，留下一道浅浅的雷光，“他们没这么好的身手。”

两人对视一眼，放慢脚步走进通道。石壁上的齿轮声比上次更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加速运转。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孙悟空突然按住贝吉塔的肩膀，示意他停下——石室中央的金属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摆弄那个立方体。

身影的动作很轻，指尖在立方体的格子上跳跃，像是在弹奏某种乐器。

随着他的动作，格子里的晶石依次亮起，投射出的光芒在地面拼出半张阵法图，正好和笔记里缺失的那半张吻合。

“是林默？”孙悟空低声猜测。

他想起影像里那个乱糟糟的头发，眼前这人的发梢确实沾着不少灰尘，身形也与林默相似。

贝吉塔却摇了摇头。

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灵力波动很微弱，更像是个常年埋首研究的学者，而非能操控镜像体的修士。

“不像。”他握紧拳头，雷光在指缝间流转，“而且他身上有风元素的气息，很淡，但和你的护心镜同源。”

话音未落，灰袍人突然转过身。那是张普通的脸，眼角有细密的皱纹，鼻梁上架着副用灵力凝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惊讶，却没有丝毫慌乱。

“你们……也看到那两段影像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孙悟空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周砚。”灰袍人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孙悟空口袋里露出的实验日志上，“周野是我哥。”

这个答案让两人都愣住了。

贝吉塔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笔记，封面上周野的签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笔迹的走势和眼前这人有七分相似。

“我找这个地方找了二十年。”

周砚的目光掠过金属台，落在那个立方体上，指尖轻轻抚摸着最中间的空白格子，“我哥当年留下的信里说，他把最后的研究数据存在镜像核心里，需要风灵晶才能激活。”

孙悟空心中一动，从口袋里取出那块从护心镜上剥离的风元素结晶。

结晶在掌心泛着柔和的光，刚一拿出，立方体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最中间的格子自动弹开，大小正好能容纳这块结晶。

“果然是风灵晶。”周砚的眼睛亮了，镜片后的光芒带着释然，“我哥说过，能与镜像核心产生共鸣的风灵晶，一定寄宿着纯净的风之意志。”

贝吉塔皱眉：“你知道镜像体失控的事？”

“知道。”周砚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个陈旧的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断裂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雷冰交织的纹路，“我哥最后一次传讯说，他发现镜像体在复制思维时会保留原主的潜意识，比如他怕黑，所以所有镜像体都不敢靠近光源。”

他将玉佩放在金属台上，玉佩接触台面的瞬间，立方体突然剧烈震动，剩下的半张阵法图在地面亮起，与之前的半张完美拼合。

随着阵法的运转，金属台开始发烫，镜像核心的格子里喷出缕缕白雾，在半空中凝聚成周野的影像——这次的影像比之前清晰许多，周野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小砚，如果你来的时候，镜像体已经失控，记得用风灵晶激活核心的自毁程序。”

影像里的周野抬起头，像是能透过时空看到他们，“别学我和林默那么倔，有些实验……注定要留给后人完成。”

影像消散时，周砚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拿起那块风灵晶，转身递给孙悟空：“我哥说，风灵晶认主。”

“刚才它在你口袋里的时候，核心的反应最强烈。”

孙悟空看着掌心的风灵晶。

结晶在接触到他体温的地方，正慢慢融化，化作一缕淡青色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钻进护心镜里。

护心镜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镜面上的风纹与立方体的格子产生共鸣，发出清脆的鸣响。

“要启动自毁程序吗？”

他抬头看向周砚，发现对方的眼镜上倒映着护心镜的光芒，镜片后的眼睛里既有期待，又有不舍。

周砚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头：“我哥说，好的研究应该造福人，而不是成为祸害。”

“这些年镜像体一直在扩散，已经有三个村子被它们毁掉了。”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另一本笔记，递给贝吉塔，“但他也留下了这个——雷冰双属性融合的最终方案，没有用风元素缓冲，而是……”

贝吉塔翻开笔记，瞳孔骤然收缩。

最后一页画着幅全新的灵力流转图，雷与冰的线条不再缠绕，而是像齿轮般咬合，在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反向输出”的字样，旁边用红笔写着：“让两种力量互相追逐，在平衡中融合，就像钟摆的左右摆动。”

“这才是正确的方法。”他的手指在图上快速滑动，之前困扰他的那些断点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们故意在实验日志里写错步骤，是怕被镜像体学会。”

孙悟空也明白了。

林默和周野早就完成了融合实验，却故意留下错误的记录，把真正的方案藏在周砚手里，就是为了防止镜像体通过复制思维掌握正确的方法。

而所谓的“自毁程序”，恐怕也是个幌子。

“启动吧。”他握紧护心镜，镜面上的风纹已经与立方体的格子完全同步，“但不是自毁。”

周砚一愣：“你想做什么？”

“完成他们没做完的事。”

孙悟空将护心镜贴在立方体上，风灵晶化作的气流顺着镜面涌入格子，最中间的空白处瞬间亮起，“他们想研究力量融合，是为了让不同属性的修士能和平共处，对吧？镜像体只是工具，错的是用它的人。”

随着他的话，立方体上的晶石全部亮起，投射出的光芒在半空拼出完整的阵法图。

金属台开始剧烈震动，那些散落的镜像体残骸从通道里被吸入，化作点点光流融入阵法。

贝吉塔见状，突然将体内的雷冰双属性之力注入阵法——赤红与湛蓝的光流在阵中盘旋，没有冲突，反而像周砚笔记里画的那样，形成相互追逐的螺旋。

“轰！”

光芒炸开的瞬间，孙悟空感觉自己和风元素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看到”风元素如何包裹住雷与冰的力量，如何在冲突的边缘引导它们转向，就像当年林默在笔记里写的那样：“力量就像河流，堵不如疏。”

当光芒散去时，金属台上的立方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晶石，通体透明，里面流动着红、蓝、青三色光流，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周砚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晶石，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

“它认你们为主了。”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解开了多年的结，“我哥说过，能让三种力量平衡共存的人，才配拥有这份研究成果。”

贝吉塔拿起晶石，入手温润，里面的光流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能感觉到，这颗晶石里蕴含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林默和周野的执念——那份想让不同力量和谐共处的初心。

“走吧。”他将晶石递给孙悟空，转身走向通道，“蜀留派的人估计快到了。”

孙悟空把晶石揣进怀里，护心镜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

周砚站在金属台前，正用灵力修复那些齿轮，听见脚步声回头道：“对了，我哥还说，镜像体复制的其实不是力量，是使用者的心。”

“心越乱，复制出的镜像体就越狂暴。”

这句话让两人都脚步一顿。孙悟空想起自己面对红色虚影时的慌乱，贝吉塔则想起蓝色虚影模仿他招式时的僵硬——原来那些镜像体的破绽，从来都不是周野刻意留下的，而是他们自己的心乱了阵脚。

走出通道时，阳光正好穿过云层，落在洞口的藤蔓上。

那些被拨开的藤蔓正在慢慢合拢，像是在掩盖这个秘密。

孙悟空摸了摸怀里的晶石，忽然觉得，林默和周野或许从未想过要销毁镜像装置，他们只是在等两个能真正理解“平衡”的人。

“接下来去哪？”他问贝吉塔。

贝吉塔抬头看向远方，那里的天际线泛着淡淡的紫光，像是有新的灵力波动在汇聚。

“去看看蜀留派说的那个高阶妖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桀骜，“正好试试这颗晶石的力量。”

孙悟空笑着跟上。

风穿过山谷，带着远处妖兽的嘶吼，却不再让人觉得刺耳。

他知道，那些藏在笔记里的秘密还没完全解开，林默和周野的故事或许还有后续，但这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