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握紧了手,来到此处,脑海里不禁想起武娘惨不忍睹的样子,指甲深深陷进自己的掌心,她感受着疼痛,才没失去理智。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见他屏退了侍从,才缓缓开口,
“候总管定知我所来何事,你假意不识我养母,最后竟让她命丧内务府。”
侯春对如此直白的话语有些惊诧,宦海风波,他早已习惯勾心斗角、口腹蜜剑,见沈清欢一脸淡然的样子,想起早已传遍京城的传言,对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不禁斟酌了几番,顿了半饷,才缓缓开口,“神女此言不妥,奴才…”
“这是莲华殿的侍女,她亲眼所见武娘被带走之时便早已说出自己是仙瑶殿的人。”沈清欢没等侯春说完,便让青黛带来了站在身后的梁衣。
梁衣听闻,连忙上前跪下,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说,“神女所言句句属实。”
侯春对于突然出现的证人有些诧异,但为官数年,只片刻神色便恢复如常,“老奴管教不严,此事…”
“候总管不用急着找个替罪羊。”沈清欢不客气得再次打断他的话,看着他一脸震惊吃瘪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子不孝父之过,奴犯错官之过,无论候总管如何推脱,只要我不服,你便一日也脱不了干系。”
侯春看着沈清欢盯着他时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
“神女…”
“不过候总管不用紧张,本神女今日前来不是问罪,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沈清欢见他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便也没再敲打,微低头,再抬眼时,恨意不见,看着侯春勾起一抹伪善的笑意。
侯春见状不禁稳了稳心神,却也立刻端上了一幅不吝赐教的样子,“神女客气了,老奴能帮得上的,定当全力以赴。”
沈清欢点了点头,语气平稳,“候总管放心,我所求之事定不会毁你官途,伤你利益。”顿了顿,便看向跪在地上,一脸视死如归的梁衣,“这是我从莲华殿借来的侍女,今日她已死在了内务府。明日,我会叫人从这儿把她毫无损的领回仙瑶殿,从此在这宫中便不会有这等样貌和名字之人。”
侯春顺着沈清欢的视线看向听到此话同样诧异的侍女,不过一息便明白了沈清欢的意思,拱手行礼之间,便有了决断,
“明日午时,神女请派仙瑶殿的侍女前来领取红绸。”
“多谢候总管。”
“神女客气了。”
—
莲华殿内,炭火袅绕,混着焚香腾起层层雾气。
董妃斜倚在金丝楠木椅上,一位侍女跪在地上为她细细涂着蔻丹。
“事情如何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蓝衣侍女连忙回答,“小凳子回来复命说今日早些时候,神女带着梁衣去了内务府。”
“哦?”董妃挑了挑眉,一脸的了然,语气很是不屑,“区区乡野女子,还能翻天不成?真是自不量力。”
“娘娘,神女这次没讨到什么好,梁衣被压在了内务府。”侍女微顿,看了看董妃的脸色还是开口说道,“但那日神女晕倒在莲华殿的事…”
“无妨,只是不知太后她老人家是怎么看的。”董妃说完便抬起手,看着五指上鲜艳的颜色,满意地笑了笑,瞥了一眼站在旁侧的蓝衣侍女,就像在讨论天气一般随意,“那个叫梁什么的奴婢让侯春把她处理了。”
“是。娘娘,李嬷嬷的女儿沉香刚才又想入殿来喊冤,幸亏被拦住了,但却冲撞了前来奉丹的侍女。”
董妃听闻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厌烦不耐,“那就让她去陪自己的母亲吧,算是圆了她的心愿。”看着侍女端上来的一盘精美绝伦的指套,董妃看也没看蓝衣侍女一眼,摆了摆手便让她退下了。
—
不过才至午后,皛皛行云浮着淡淡的日光。
沈清欢和青黛缓步走在回仙瑶殿的路上,想起离开时,梁衣那感激涕零的神色,她心中如被人生生掏出的空洞似乎不再那么疼痛了。
“我想为武娘报仇,但…”
“你已经尽力了。”青黛看着沈清欢眼里盈满的迷惘和无奈不禁开口劝慰。
沈清欢微低头,慢慢握紧手中的暖炉,嘴角扬起一丝似哭似笑的幅度,“只这几日,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渺小。”
青黛听闻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做的已经很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青黛,可即使知道我还是很难受。”沈清欢微闭眼,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急,时候未到。迎着阳光缓缓抬起头,刺骨的寒冷中,脸上残留的暖意像在满目疮痍的阴暗里照亮的一隅,温暖中,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日暮人已远,欲问离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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