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莉丝的手指在水晶通讯器的表面轻轻颤抖,那行“弑神者”的代号如同烙铁般灼烧着她的瞳孔。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简单的背叛,而是对整个教廷信仰体系的挑战。圣光权柄并非凡物,它是艾莉西亚女神降世时留下的七道神印之一,象征着光明与秩序的终极裁决之力。而如今,有人要她亲手将其剥离。
可她不能拒绝。
姐姐的命令从来不是请求,而是命运的齿轮。她们自幼便被训练成彼此的影子:雅莉丝是白昼中行走的晨星,而梅尔丝则是黑夜里的月华。一个负责传递信息,一个掌管信仰审判。她们的母亲曾是前代大祭司,在二十年前那场席卷帝都的“黑曜之乱”中为守护圣堂而死。临终前,她将两枚银戒分别戴在女儿们的手上,低语道:“当光明开始吞噬光明之时,你们必须选择站在哪一边。”
那时她不懂。
现在她懂了。
母亲所说的“光明吞噬光明”,正是今日之局??奥伦斯以神圣之名行私欲之事,用信仰的力量维系一段违背自然法则的关系。他不是在爱林维,而是在囚禁他。正如可可茜所言,那份【永恒圣典】本该用于抵御深渊裂隙中的邪神低语,却成了延缓衰老、维持青春的工具。每一分力量的消耗,都是千万信徒祈祷的结晶化为虚无。
雅莉丝闭上眼,指尖划过通讯器边缘,输入了确认指令。
【代号‘晨星’,接受任务。行动周期:七日。目标:潜入圣光共鸣室,获取核心密钥指纹波频。】
消息发送出去的瞬间,水晶光芒骤然熄灭,仿佛从未亮起。她迅速拆解设备,将关键组件埋入温室角落的泥土之中,再用枯叶掩盖。这是最后一次使用这台机器,接下来的一切都将依靠最原始的方式??信任、伪装与牺牲。
她转身欲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玻璃碎裂的余音。
“谁?”她猛地回头,手已按在腰间的隐匿短刃上。
空无一人。
只有风穿过破败的穹顶,吹动藤蔓沙沙作响。
但她知道,刚才那一瞬,有人窥视。
***
与此同时,教廷地下三百米处。
银制人偶缓缓站起,关节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它的外形与奥伦斯教皇完全一致,甚至连眼角那道细小的疤痕都分毫不差。但它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有一具由【圣律回路】驱动的机械躯壳。
它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道微弱的光纹,投影出一段加密影像??正是雅莉丝在温室中操作通讯器的画面。
“发现异常通讯行为。”
冰冷的声音从人偶喉部传出,“身份识别:雅莉丝?汤育,现任圣女副官,权限等级:乙等。”
影像切换,显示出另一组数据流??梅尔丝在过去三天内五次申请进入【圣堂密室】的记录,理由均为“查阅古代祷文”。但系统日志显示,她真正调取的是编号为H-7的档案:《帝国婚契登记法》及其附属解释条款。
“行为模式分析完成。”人偶继续说道,“结论:存在高度叛教风险。建议启动【净罪协议】。”
话音未落,密室中央的圆形平台上,六盏青铜灯同时点燃,火焰呈诡异的银白色。空气中浮现出一行行古老符文,那是【圣律回路】的底层代码,也是奥伦斯真正的意识备份所在。
片刻后,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暂缓。”
仅仅两个字,六盏灯便尽数熄灭。
人偶恭敬地跪下,额头触地。
“吾主?”
“她们还不到堕落的时候。”声音如风拂过水面,“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牵线。”
影像再次变化,这次出现的是可可茜的身影??她在一间密室内与一名蒙面男子交谈,桌上摊开着一份地图,标记着教廷各处能量节点的位置。
“瓦兰商会……洛妮公爵……还有枢机团里的几位老朋友?”奥伦斯轻笑一声,“原来如此。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啊。”
他的语气竟无半分怒意,反而带着几分欣赏。
“可惜啊,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人偶抬起头,等待下文。
“林维从来就不是受害者。”奥伦斯淡淡道,“他是共犯。”
***
伊蕾依旧坐在甜品店的角落,手中的红茶早已凉透。她没有动,也没有再看手机。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脱离表面的剧本。
薇娅是她的人。
那个潜入档案库的“内鬼”,根本不是可可茜安插的棋子,而是她亲手培养多年的暗线。所谓的“婚契调查”,不过是一场诱饵游戏??她故意放出风声,让可可茜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实则正一步步踏入她设下的逻辑陷阱。
她要的不是揭露真相。
她要的是让所有人暴露立场。
在这个帝国,没有人真正忠诚于制度,他们只忠于利益与恐惧。而一旦恐惧消失,利益失衡,联盟便会瞬间崩塌。她需要看到谁会先跳出来,谁会在关键时刻倒戈,谁又会在最后一刻选择沉默。
比如梅尔丝。
那位纯洁的大圣女,此刻正蜷缩在自己的卧室里,手中紧握着一枚金色钥匙??那是开启【圣堂密室】的凭证。她已经决定了,明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堂彩窗时,她就要去查清一切。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间密室早在十年前就被改造成了监控中枢。每一寸地板、每一块石砖,都嵌入了微型感知晶片。任何人进入,都会被实时记录,并上传至【圣律回路】的核心数据库。
更可怕的是,那本所谓的《婚契档案》,根本不存在。
帝国律法确实规定婚姻需备案,但教皇作为神职最高领袖,其私人关系不受世俗法律约束。换句话说,林维与奥伦斯是否结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外界相信他们结了婚。
这是一种心理控制术。
通过制造模糊地带,让人们自行脑补出一个“禁忌之恋”的故事,从而转移注意力。真正的问题从来不是婚姻合法性,而是权力集中度??奥伦斯掌控着信仰网络、军事调度、财政拨款三大命脉,任何试图动摇他地位的行为,都会被自动归类为“亵渎”。
而这,正是伊蕾想要打破的。
她轻轻放下茶杯,终于开口:“出来吧。”
阴影中走出一人,身穿黑色长袍,脸上戴着半透明的雾面面具。
“主人。”那人低声说,“‘影鸦’小组已就位,随时可以切断教廷东部区的通讯塔链。”
伊蕾点点头:“不急。等她们都进了局再说。”
“您确定要冒这个险?一旦失败,整个反抗网络都会被连根拔起。”
“所以我才要让她们先动手。”伊蕾冷笑,“让可可茜去煽动梅尔丝,让雅莉丝去执行任务,让那些躲在幕后的贵族们以为时机已到……然后??”
她抬手,做了一个斩断的动作。
“我们收网。”
***
次日清晨,晨钟尚未敲响。
梅尔丝独自步入圣堂后殿,手持金钥,走向那扇尘封已久的石门。门上刻着古老的誓言:“唯有纯净之心,方可窥见真知。”
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陈旧的纸张气息扑面而来。室内并无想象中堆积如山的卷宗,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本通体漆黑的书册,封面没有任何文字。
她走上前,伸手欲触。
就在指尖即将碰触书页的刹那,整座密室突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