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符文灯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地面浮现出血色铭文,环绕着她脚下旋转不休。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认知探求行为。”机械女声响起,“启动记忆追溯程序。”
梅尔丝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组,化作一幕幕过往的记忆片段??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跪在母亲灵前,泪水滴落在银戒之上;
她看见林维第一次踏入教廷时,奥伦斯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
她看见某个深夜,林维独自坐在花园中,手中握着一封信,信纸上写着:“若你真的自由,为何不离开?”
最后,画面定格在三天前的书房。
可可茜微笑着对她说:“你是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画面浮现??那是可可茜离开后,独自坐在镜前整理发丝的模样。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低声自语:
“傻姑娘,你以为我在救他?我只是要把他抢过来罢了。”
记忆戛然而止。
梅尔丝瘫倒在地,冷汗浸透长袍。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可可茜从未想解放林维,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占有他。她利用了她的善良、她的信仰、她对林维那份隐秘的情愫。她把她变成了棋子,一枚用来摧毁奥伦斯权威的炮灰。
而奥伦斯……或许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原来……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个。”她喃喃道,泪水滑落,“我以为自己在追寻正义,其实不过是在重复别人的剧本。”
石室恢复平静,黑书自动合拢,沉入石桌之下。
一道柔和的光柱从天而降,映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做得很好。”奥伦斯站在光中,神情平静,“比我想象中更快看清了真相。”
梅尔丝抬头,声音颤抖:“您……一直在看着我?”
“不只是你。”他轻声道,“雅莉丝昨夜的举动,伊蕾布置的暗桩,可可茜背后的财阀支持……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走近一步,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但你知道吗?我允许这一切发生。”
“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知道。”他说,“在这场关于‘自由’与‘束缚’的争论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关心林维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象征意义。”
他站起身,望向密室外的远方。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他被困住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力。而当一个人失去选择的权力时,哪怕身处天堂,也是牢笼。”
梅尔丝怔住。
“所以您……是在等一个人?”她问。
奥伦斯笑了,笑容罕见地带着一丝疲惫。
“我在等他自己走出来。”他说,“不是被拯救,不是被夺走,而是主动做出选择??留下,或是离去。”
他转身欲走,留下最后一句话:
“告诉他,我不拦他。但如果他走了,请记得回来喝一杯茶。”
***
当天傍晚,林维回到了他在城南的小屋。
屋内整洁如初,桌上摆着一盘未吃完的点心,是他临行前随手放下的。窗外夕阳染红天际,一如多年前他们初遇的那个黄昏。
他坐下,点燃炉火,泡了一壶红茶。
门被轻轻推开。
伊蕾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计划失败了。”她说,“梅尔丝退出了,雅莉丝被调往边境巡查,可可茜的商会账户被冻结,三位枢机主教今日集体请辞。”
林维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你觉得我该走吗?”他忽然问。
伊蕾一愣。
“奥伦斯放你自由了。”她说,“没人会阻止你。”
林维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你知道吗?一百二十年前,有个少年在雪地中捡到了一本发光的书。他看不懂文字,却被其中的温暖吸引。后来那本书成了【永恒圣典】,那个少年成了教皇。”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
“他用了整整一个世纪去寻找那个让他心动的瞬间??不是权力,不是永生,而是一个人在篝火旁为他唱民谣的夜晚。那个人,就是我。”
伊蕾震惊地看着他。
“所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不。”林维摇头,“我只是选择了回应。当他用尽一切手段留住我的时候,我没有逃。因为我也不想失去他。”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教廷高塔顶端闪烁的圣光。
“我不是被囚禁的圣男,我是自愿留下的爱人。婚姻证书或许不存在,但我们之间的誓约,比任何法律都坚固。”
伊蕾久久无言。
最终,她将那份文件撕成碎片,扔进炉火中。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任由整个帝国误解你们?”
林维微笑:“误解总会存在。但只要我们清楚彼此的心意,就够了。”
他转身,语气轻松了些:“况且……你不是一直想写本吗?不如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题目我都想好了??”
“《发现老婆是教皇怎么办?》”
伊蕾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笑了。
火焰跳跃着,映照出两人身影。
而在教廷深处,奥伦斯静静坐在书房中,手中捧着一封泛黄的信笺。
那是林维三年前写的,只有一句话:
“如果你愿意老去,我也愿意陪你变老。”
他抚摸着字迹,低声呢喃:“傻瓜……我等这句话,等了一百二十年。”
夜风穿堂,烛火微晃。
整座帝都,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