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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风坐在医务室里,老张出去了,就留白之桃一个给她上药。
正如徐春风所说,其实她真没哪里不好。和察哥推搡时占上风的那个反倒是她,暗地里接连给了察哥好几脚,察哥吃痛,按不住她,这才不小心伸手抓破了徐春风的脸。
白之桃拿着紫药水,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徐春风有点点感动,就说谢谢你妹子,你不嫌弃我骂人难听。
白之桃没敢接话,沉默了下,然后道:
“大姐,你为什么要跟你先生离婚呀?”
“先生?啥是先生?”
“对不起,就是你丈夫的意思。”
徐春风眼睛一暗。
“他一喝酒,就打我。”
徐春风轻轻的说,“打我好多次了,我每次说要离婚,第二天他就哭着下跪求我。”
白之桃看看徐春风,对方还以为她不信,就连忙解释道:
“妹子,你别不信!你别看我快头大,今天还能这么打他,其实他一喝酒我根本打不过他,我身上还有伤呢……”
白之桃连忙摇头说不是。
“你误会了大姐,我也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很严重的伤,如果有,我去叫张大夫帮你看看……”
“那倒没事,都是些淤青,没有断骨头脱臼。”
徐春风越这么说白之桃就越不能理解,于是又问既然他家暴,那你去和队上的人说,大家肯定会为你做主离婚的呀。
可她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真的是太天真了。
因而只见徐春风笑了下,和她刚从禁闭室出来时的那种笑容一样,就道他们都不给我离,说这里肯定有误会。
“被打了就是被打了,只要你给他们看了你的伤,怎么会有误会呢!”
“——不是这个误会,”徐春风道,“那些人的意思是,我男人打我肯定不是故意的,要么就是我犯了错偷了人,不然为什么他不打别人就打我,让我忍一忍,说我一个盲流,能嫁给大队里有正式工作的人,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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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风说,整个大队没人信过她。包括至今为止,所有听众里只有白之桃没有打断她说话,安安静静让她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这个故事很短,也不曲折,如果去掉徐春风时不时穿插期间的几句脏话,或许只用五六分钟就能讲完。
徐春风嫁给察哥六年,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第一次被打就是在新婚当晚。
因毫无性经验,所以徐春风完全不知道男人那活儿长什么样,整个过程又会是怎么样,只觉得疼了一阵,然后就没什么别的了。
没想到事后察哥突然就甩她一巴掌,问她:
“你为什么没出血?”
徐春风被打蒙了,甚至没想过要问察哥说的究竟是什么血。
“我没来亲戚,当然没血……”
“婊子!”
察哥的巴掌又砸下来。这次徐春风开始耳鸣,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再后来,徐春风逐渐明白那个血是什么血,也慢慢开始弄清楚,原来正常来说这种事不会一进去就结束,那个东西也不该只有花生米大小。
她之所以被打,是因为一个自卑的男人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而外人不信,他们宁愿相信徐春风不守妇道,也不相信是察哥不行。
白之桃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
“对不起呀徐大姐,我不太会安慰人,我……”
“没事,”徐春风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还是黄花大闺女,我理解。可我还是那个问题——这次我能离上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