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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睡颜。
白之桃默默心想。
可是看到他这么难过的表情,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视线聚焦,不知几时起,她已伸手抚上苏日勒眼角。没想到被这细微的触碰一惊,男人竟猛的睁开眼睛,如噩梦惊醒时的瞬间反应。
粗喘。慌乱。
——以及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并且检查梦中所遗失之物是不是还在自己身边。
白之桃微微皱眉。
“你……还好吗?”
苏日勒难得对她有点自说自话:
“我睡着了?”
“好像是的。”
“多久?”
“可能一两分钟。”
还好。如果只是一两分钟的话,那就还来得及。
除了死亡,人是不会在几分钟内从草原上消失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去给白之桃盛粥。
“坐起来先吃东西。好不好?”
白之桃点点头,身上盖着的被子滑落些许。
在草原,米面都是极其珍贵的食物,甚至不需要特别调味就很好吃。只是男人担心她不合口味,多问了句要不要加糖,然后才坐回床前,把粥端来。
“要吃温一点还是凉一点的?”
白之桃小小声:“都可以的。”
“粥上这层皮你吃不吃?”
“吃。”
“吃完整的吗?”
他怎么什么都问?卑微乞求一点不像平常。
白之桃看看苏日勒发颤的手,一下一下正舀着粥晃凉。她有点点心软,就张开嘴,默许他给自己喂食。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有谷物的香味和温暖,缓缓熨贴紧绷的胃部神经。
苏日勒照顾她像照顾孩子,耐心十足。
一时间,沉默蔓延,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
吃到一半,白之桃忽然抬头问道:
“苏日勒,你为什么总是问我会不会走。”
男人动作一僵,勺子差点脱手。因而嘴唇翕动了下,这次没有撒谎。
“因为小时候我撒谎,我妈妈就不要我了。”
说着,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说的不是嘎斯迈。”
白之桃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苏日勒日说的是他生母。但这种事情其实未必不能撒谎,因无人忍心责怪。
可他还是说了。
像那种没人要的狗,装乖和真乖的原因都是害怕被人丢下。
所以白之桃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平静的命令道:
“把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