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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之桃循声望去。
暮色四合,只见兵团大门口朝鲁正牵着小红花笑嘻嘻招手。白之桃有点奇怪他怎么来了,就连忙跑过去问。
“朝鲁,你找我?”
朝鲁挠挠头,脸上笑容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啊,其实……也不是特意,就是顺路来的。”
他说,“——从供销社那边过来。”
白之桃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猜出个大概。
来供销社,无非就是买东西打电话两件事。既然朝鲁两手空空,那肯定是来打电话的,没得跑。
果然,不等白之桃开口,朝鲁自己就先坦白了。
“……哈哈,嫂嫂你只有周五才来兵团所以不知道,其实这周我天天下午都会来供销社哦。”
“你还在给林晚星同志打电话?”
“不是,”朝鲁轻声道,“我是来等电话的。”
夕阳降落半截。
白之桃明白这种感受。
之前已有说过,如今这个年代条件十分落后,电话只有部分单位才装,大部分家庭甚至没通电网,因而想要联络一个人,除硬件之外,只能靠运气。
就像现在。
朝鲁一通电话打到四川,接线的是办事处,要想换林晚星来听,还得指望别人找到她、转达她、请来她才行。
然而,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所以朝鲁只能每天都来供销社等,看看四川那边有没有电话回过来找他。
这样的等待无比漫长。且容易落空。
白之桃是真替他难过。
她看看朝鲁,个子高高的,头却低低的,整个人难掩失落的样子,就很于心不忍。
于是问道:
“朝鲁,你是真的相信林晚星同志会回来吗?”
朝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嫂嫂,如果我说我相信林晚星同志,你会不会笑我傻?”
说着,就摸摸鼻子,也不是掩饰什么,就单纯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所有人都不信林晚星同志,都觉得她跑了,不会回来了。我要是这时候再不信她,那她该成啥了?我要是真这样了,那林晚星同志才叫真的孤立无援呢,一点盼头都没有。”
“而且,要是连我都不信她,那林晚星同志还回来干啥?看大家的猜疑?跟一群对她毫无信任的人过日子吗?那林晚星同志走得也应该。”
白之桃瞬间哑口无言。
朝鲁这话听着简单,一箩筐的大白话,一点弯弯绕绕没有,可不知怎么就是让人一听觉得动容,在心底无限回想。
可白之桃只想到六个字。
——愿腾格里保佑。
好在见她愣神,朝鲁就赶紧叫叫她,说嫂嫂你别难过啊,我好着呢,而且我还有事要找你帮忙呢。
“嫂嫂,我想跟你学认字,就像兵团里这些人一样,跟着你上课,认真学。”
朝鲁说,“我想亲自给林晚星同志写封信。不靠别人传话,就我自己写,自己寄。看看林晚星同志收不收得到,看看她愿不愿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