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魏青,第一次他约我去乌衣巷吃早餐,也是这一年,他的角色叫独孤夜,虽然明面上是匈奴人,却是晋人的暗桩,陈郡谢氏的风林卫。
找到他,独孤夜——魏青。
即便他和邢破天是一种人,可我已经没别的选择,也没什么东西能被他吃干抹净了。
下了决心,必须逃出弘训宫,不能等死。
这身赤金翟纹制袍,我好喜欢,面料上绣满金丝玄鸟纹,穿在身上自己都心动。
可惜,此刻都是负累。
我满屋子翻箱倒柜,找出一身青色汉裾常服换上,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也就说不上细软盘缠。
急匆匆向外走。
宫墙外立着长明灯,处处是剥落的朱漆,露出青灰色的夯土,裂缝里爬满枯死的藤蔓。碎瓦半埋在枯草里,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坟。
匾额“弘训宫”斑驳如鬼书。
这就是冷宫了,原主能活着撑到匈奴人破城也是侥幸。
苏小跟过来,“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这姑娘跟我几年了,很贴心,丢下她等死也于心不忍,就问她,“匈奴人破城在即,金墉城定会被屠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逃出去?”
苏小为难道,“娘娘,奴婢自然是要伴驾同行的,只是,眼下城中大乱,您又打发了天子派来接的使者,兵荒马乱的,您千金之躯,出去不是送死么?”
眼下的金墉城除了少数守城军士,这一片专供羁押幽闭皇室高门的内城几乎看不见往日的侍卫,自己住的弘训宫干脆就是个坟场。
“送什么死呀,在这儿会生不如死,你信不?”
我没管她,愿意跟来就跟着,不愿意,阎王难管要投胎的鬼,随便她。
苏小无奈只得跟上来。
金墉城里遍地饿殍,被匈奴大军围了几个月,听说已经在吃人了。
乱糟糟的让人心慌,还好虽然我没了神力,可从阿娜尔夫人那儿感染来的刺客之术还没丢,毕竟那算不得神力。
只是青铜匕首变成了那把杀过自己的剪刀,被我掰持的一分为二,两把歪瓜裂枣的短匕。
南城口人群涌动,破衣烂衫的百姓围住一辆马车讨吃食。
几个家仆模样的正连踢带踹,一众路倒儿人仰马翻。
这年月,你要真的扔出一袋粟米,信不信立刻就能让人把你生吞活剥了。
这家人还算聪明,宁可说没也不敢发善心。
这当口,车帘挑开,弯腰探出一个少女。
明眸皓月满身绫罗, 贴身的中衣薄如蝉翼,月白襦裙。
我眼前一亮,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她不是陈郡袁氏的嫡长女袁姝么?
总是和魏青不清不楚的,魏青的在乌衣巷的卧底暗桩。
想不到这会儿她还在金墉城呢。
也不知道她本尊这会儿有没有进入角色。
想到这儿,我想试试。
转头吩咐苏小,去向那个女子递个招呼,就问他魏青在不在?
苏小见围满乞儿的马车,心里发怵,可也没法,扭捏着挤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