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乱糟糟的人群,苏小费劲了接近袁姝,似乎说上话了。
苏小回过头抬手指向我的方向,袁姝蹙眉,搭手向我的方向眺望。
看了能咋滴,她这个年纪的高门贵女肯定不认识羊献容啊。
但至少,魏青在不在这句话能种在她脑子里,只要袁姝进入这个角色,记忆苏醒,必然反应过来这个打听魏青的女人有情况。
不一会儿,苏小气哼哼地返回,“不知哪家的贵女,都通报了您的身份,半点面子也不给,还说魏青是哪根葱?她不认得。”
我苦笑自嘲道,“你家娘娘也就你还当根葱,死了老公的活寡妇,给人活埋了都嫌费事,以为人家爱搭理。”
袁姝既然这样说,那必然本尊还没有附身进角色,这会儿就是个Npc,没什么指望。
带着苏小向城门口走。
这里是洛阳外围,南门直通洛阳主城,可此刻城门紧闭,挤满乌泱泱的马车,都是要进洛阳城的破落高门。
金墉城里不是普通百姓就是被幽闭羁押的罪臣和皇室子弟。这些年八王之乱内斗,不少贵族活得不如狗,就连我这个上一任正牌皇后不都扔进弘训宫自生自灭么。
不少人手里的卷帛多半是赦免令,大难临头,有路子的总会弄到些救命的东西,可守门的士卒不敢开门,人太多,怕乱了管不住。
满眼拥挤不堪的场面眼见要失控,却听到远处号角如闷雷响起。
这号角声于我而言万分熟悉,无数次在天马冰河的战场上听见过,这是匈奴人发动进攻的号令。
我血往上涌,曾经征战白狼山时的回忆涌进脑海。
不好,苏小,匈奴人要攻城了。
这里是外城,要攻城金墉城首当其冲。
我拉着苏小就向城门口挤。
士卒们乱成一锅粥,竟然有人在此时打开了南城门。吱呀声中,所有人哪管贵胄路倒,到这儿当口皆如草芥,潮水般涌进洛阳。
士卒哗变!
我死死拽着苏小在人潮中挣扎前行,眼下只有向南,出主城奔洛水渡,那儿是匈奴人合围圈唯一够不着的水道出口,那里有船能前往建康。
我俩难姐难妹步履踉跄,苏小还好点,奴婢么,毕竟成天干活,跑东跑西的还有体力。
我就惨了,妥妥的世家高门,泰山羊氏贵女,前皇后,这辈子连走路也没几步,不是坐车就是乘辇,随便跑几步已经花容失色,气喘吁吁。
“苏小,不行了,要死了……”我脸色煞白,喘不上气。
苏小哭了,“娘娘,死也要走呀,奴婢背您……”
背个屁,苏小才要拉扯我上身,俩人就一起摔在路边,还被跑路的踩了几脚。
几个月的围城,天子都吃不饱,别说我俩蹲冷宫的,苏小哪有力气背我。
我埋怨,“瞎逞能,好疼。”有一脚正好踩在我脚踝上。
邢破天,你怎么不去死!一想到这个狗男人对自己的那些血淋淋记忆就气得想杀人。
这里已经是铜驼街,距离皇宫不远。
我忽然后悔回绝了天子司马炽的赦免令,他既然愿意帮自己嫂子一把,我又何苦自以为是回绝人家的好意。
苏小也觉得,忍不住抱怨,“娘娘,求求您以后放低心气儿,究竟还是保命要紧。”
呸!我拧了她一把,这丫头和我相依为命,有时还敢说几句真心话。
才过西华门。
眼前的太液池的石缝间尽是残荷败叶,南熏殿飞檐上一片肃杀破败景象。
“傻丫头,你瞧瞧,天子自己都这番光景呢,指望他?”我一瘸一拐地蹒跚而行,“说到底,去洛水渡才是活路,听本娘娘的没错。”
苏小噗嗤一笑,您还会贫嘴儿呢,真稀罕。
正说呢,铜驼街上一阵大乱,一辆马车失控般横冲直闯,街上顿时人群向两边翻滚,惨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