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体的攻势比预想中更棘手。

它们不仅复制了各式招式，更模仿了使用者的战斗习惯——那个凝聚火球的镜像体，每次抬手时都会下意识地偏过头，像极了孙悟空曾见过的某个火系修士；而操控冰箭的镜像体，总爱在攻击前停顿半息，与贝吉塔记忆中某个冰属性对手的节奏分毫不差。

“这些东西在进化。”

贝吉塔避开一道冰箭，雷电在指尖凝成利刃，顺势斩断了镜像体的手臂。

但被斩断的部位很快又凝聚出新的肢体，只是动作比之前僵硬了几分，“它们在战斗中完善复制的细节。”

孙悟空操控着风元素，将三个镜像体困在气旋中。

三色晶石悬浮在他身前，青色光流如同活物般缠绕着镜像体，试图剥离它们的能量核心。

“但它们有个致命缺陷。”他忽然喊道，“看它们的眼睛！”

贝吉塔闻言望去。

镜像体的眼眶中虽亮着红光，却没有任何神采，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当他发动佯攻时，所有镜像体都会同时转向，没有丝毫犹豫——它们依靠共享感知行动，却无法像真正的生物那样做出独立判断。

“就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贝吉塔眼中闪过厉色，突然收敛起气息，脚步在黑石地面上划出诡异的轨迹。

他故意放慢速度，拳头却在暗中凝聚雷冰双属性之力，等待着镜像体的同步反应。

果然，所有镜像体都跟着放慢了动作，红色的眼眸死死锁定他的身影。

就在它们以为看穿攻势的瞬间，贝吉塔突然加速，拳头上的力量骤然爆发，如同出膛的炮弹，精准地轰在最前方镜像体的胸口。

“嘭！”

镜像体的身体炸开，化作漫天光点。更奇妙的是，随着它的消散，周围几个镜像体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像是突然失去了部分感知。

“共享感知的弱点就在这里。”

孙悟空趁机用风元素绞碎两个镜像体，“只要摧毁其中一个，其他的就会出现断层。”

两人迅速调整战术。

贝吉塔负责吸引火力，利用速度制造破绽；孙悟空则借着风元素的掩护，逐个击破那些反应迟缓的镜像体。

黑石盆地中，雷光与风旋交织，镜像体的残骸如同破碎的玻璃，在月光下闪烁着短暂的光芒。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当最后一个镜像体消散时，两人都已气喘吁吁。

贝吉塔靠在一根石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管线表面的黑曜石粉末，粉末在他掌心留下黑色的印记，像极了某种诅咒的纹路。

“不对劲。”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些镜像体的力量太弱了，和能量核心的规模完全不符。”

孙悟空走到黑塔前，伸手触摸塔身的纹路。

纹路在他触碰的瞬间亮起，浮现出无数细碎的画面——有林默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的背影，有周野调试镜像装置的侧脸，还有……一个模糊的孩童身影，正踮着脚偷看实验日志。

“这是……记忆碎片？”孙悟空的指尖传来刺痛，画面突然消失，纹路重新变暗，“塔在吸收周围的记忆，然后通过镜像体释放出来。”

贝吉塔闻言走来，也将手按在塔上。这一次，浮现的画面是周野和一个少年在林间追逐，少年的笑声清脆，眉眼间与周砚有几分相似。

“是周野和小时候的周砚。”

他低声道，“看来塔会根据接触者的记忆，呈现相关的画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用力注入灵力。塔身上的纹路瞬间全部亮起，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涌现——林默因为实验失败而砸碎仪器的愤怒，周野对着笔记皱眉的专注，两人为了某个方案争得面红耳赤的争执，最后却又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分食一碗热汤的默契……

“他们不是师徒，也不是单纯的搭档。”孙悟空看着画面中林默自然地接过周野递来的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们的关系，像我和克林，又像……”

他没能说下去。

画面突然变得混乱，周野的身影开始扭曲，他对着林默大喊着什么，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然后画面骤然中断，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白光。

“怎么回事？”

贝吉塔的手从塔上移开，掌心的黑曜石粉末已经渗入皮肤，留下几道黑色的纹路，“最后那段画面被刻意抹去了。”

孙悟空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被塔顶吸引——那里不知何时凝聚起一团暗红色的光，光团中隐约有个人影在挣扎，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当他集中精神去看时，那人影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与周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是周野的镜像体！”他失声喊道，“塔的核心里，困着他的复制体！”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黑塔开始下沉，塔身的纹路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在抗拒某种力量。

盆地周围的石柱纷纷倒塌，金属管线断裂处喷出蓝色的电弧，空气中的硫磺味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它要自我销毁！”贝吉塔迅速后退，同时拉了孙悟空一把，“周野的镜像体在反抗！”

他们退到山梁时，黑塔已经沉入地下一半，暗红色的光团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周野的嘶吼声。

孙悟空看着那团光，忽然想起周砚说的话——“我哥最后一次传讯说，他发现镜像体在复制思维时会保留原主的潜意识”。

周野的潜意识是什么？是对实验的执着？还是……不想让研究成果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我们得帮他！”孙悟空突然说道，转身就要冲回去。

贝吉塔一把拉住他：“疯了？现在靠近就是送死！”

“你看！”孙悟空指着光团。

光团中，周野的镜像体正用手撕扯着什么，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与贝吉塔那块相似的玉佩，玉佩在光团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他在保护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光团突然炸开，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孙悟空下意识地举起三色晶石，三道光流形成的护罩瞬间膨胀，将两人牢牢护住。

冲击波过后，黑塔已经完全沉入地下，只留下一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盆地中央，静静躺着一个金属盒子，正是周砚描述过的那个“发光的盒子”。

孙悟空走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研究数据，只有半块断裂的玉佩，与贝吉塔那块能完美拼合，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周野的字迹：

“小砚，当你看到这张纸时，哥应该已经和镜像核心同归于尽了。”

“别恨林默，他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还有，告诉找到这盒子的人，力量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它时的私心。——哥留”

贝吉塔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完整的雷冰纹路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孙悟空：“周野不是被困住，他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能理解‘私心’的人，来终结这一切。”

孙悟空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微微颤抖。

纸条的边缘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晕染了最后几个字。

他仿佛能看到周野写下这些话时的样子，平静中带着不舍，决绝中藏着温柔。

“我们做到了，对吧？”他轻声问道，像是在问贝吉塔，又像是在问地下的周野。

贝吉塔没有回答，只是将拼好的玉佩放进怀里。

黑曜石粉末在他掌心留下的纹路，不知何时已经淡去，只留下浅浅的印记，像是某种勋章。

离开黑风谷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阳光穿过谷口的缝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远。

孙悟空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深坑，忽然觉得，周野和林默或许从未离开，他们的故事，就像这阳光一样，以另一种方式，照亮了后来者的路。

“接下来去哪？”他问贝吉塔。

贝吉塔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新的山脉轮廓在晨光中浮现。

“听说陨星谷的矿石能增强灵力纯度，去看看。”

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像是卸下了某种负担。

孙悟空笑着跟上。

怀里的三色晶石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他知道，关于镜像体的秘密还没完全解开，林默的结局，周砚的未来，还有太多未知的故事在等待。

但这并不急，就像周野说的，重要的不是终点，而是路上的每一步。

风穿过谷口，带着清晨的凉意，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暖意。

前路漫漫，挑战依旧，但只要他们并肩同行，似乎就能坦然面对所有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