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我摸出火折子,照亮了墙角的纸团——展开是张粗麻纸,用鸡血写着:\"再查青蚨堂,陆姑娘的碎玉就要变血玉。\"
我捏纸的手在抖。
曾瑶房里的半块碎玉突然浮现在眼前:羊脂玉上雕着并蒂莲,是她前日说要拿去给我配刀穗的。
\"将军,\"我深吸一口气,\"你带二十个亲卫去北市青蚨堂,放火烧门,要闹得越大越好。\"
\"那您?\"
\"我去粮库。\"我解下外袍,裹住狼首刀的银鞘,\"他们以为我上当了,可老金死时手里攥着半枚铜钱——青蚨堂的标记是铜钱,可老金攥的那枚,背面刻着'镇北'二字。\"
将军猛地抬头:\"镇北是...前晋镇北将军府的暗记!\"
粮库的木门上着铜锁,我摸出老者给的钥匙——虎符的齿痕正好嵌进锁孔。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粮食的甜腥扑面而来。
地下密室的台阶积着薄灰,我用刀尖挑起,发现中间有新鲜的鞋印——四寸半,是穿官靴的人。
密室最里面有个檀木柜,锁眼插着半截断簪。
我刚要动手,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陆公子好手段。\"
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我转身时,看见阴影里站着个穿鹤氅的男人,腰间玉佩坠着狼头流苏——和羊皮纸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他手里把玩着半块羊脂玉,碎玉边缘的血还没干。
\"你是谁?\"我握紧狼首刀,刀镡里的密信硌得手生疼。
男人笑了,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出他眼角的泪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举起碎玉,\"你再往前一步,陆姑娘的另半块玉,就要和她的血一起,浇在赫连野的狼旗上。\"
雨突然停了。
远处传来喊杀声——是将军在北市放火了。
男人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突然消失在密道里。
我冲过去时,只看见檀木柜上用血写着两个字:\"见骨\"。
狼骑的号角声已经能听清了。
我摸着怀里的虎符,突然想起老者说的话:\"虎符合,见骨现。\"可此时我盯着檀木柜里的东西——半卷带血的军报,落款是联盟左军都督的大印。
更让我寒毛倒竖的是,军报最上面压着张纸条,字迹是我熟悉的:\"公子,他们要劫粮草,曾瑶去查,勿信左军。\"
是曾瑶的字。
密室的气窗吹进一阵风,吹灭了我手里的火折子。
黑暗中,我摸到狼首刀的刀镡,半枚虎符贴着掌心发烫。
而远处,赫连野的狼旗已经漫过了红柳滩,联盟大营的号角声里,混着左军方向传来的马蹄声——比狼骑更近,更急。
我把军报塞进怀里,转身往密道跑。
身后传来砖石坍塌的声音——有人封死了出口。
而我的右耳又开始发烫,这次,我没忍住发动了\"知识洞察眼\"。
记忆开始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檀木柜里的军报上,写着\"八月十五,粮草尽付狼骑\"八个字。
而签名处的左军都督大印,和我昨日在帅帐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黑暗中,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我摸向腰间的狼首刀,却触到一片潮湿——不知何时,刀鞘上的血已经浸透了外袍。
而更远处,联盟大营的方向,曾瑶房间的窗户突然亮起一点火光,像极了三更时分即将点燃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