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羊皮纸的手被狼骑扬起的沙尘磨得生疼,联盟将军的马蹄声就在耳侧:\"陆公子,狼骑前锋已过红柳滩,咱们得抄近道回营!\"
我扯了扯缰绳,青骓马吃痛打了个响鼻。
风里飘来铁锈味——是赫连野的狼骑惯常涂在箭簇上的蛇毒。
可比起这明晃晃的刀锋,我更在意怀里那张羊皮纸。
背面的狼头咬着半枚虎符,和老者给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拼起来时青铜表面浮起细密的云雷纹,像极了我在洛阳太学见过的周王室虎符。
\"将军,\"我勒住马,\"先不去大营。\"
联盟将军的浓眉拧成结:\"陆公子,狼骑半日可到,您刚在祭台杀了血手门十二杀手,赫连野定要拿您的头祭旗——\"
\"比狼骑更急的是帅帐里那支蜡烛。\"我拍了拍腰间狼首刀,刀镡里的密信硌着大腿,\"老者说'见骨'二字藏在三更烛火里,可烛火要烧的,未必是军报。\"
将军的瞳孔缩了缩。他跟了我七日,该知道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我们绕着护城河进了西市。
雨丝刚落,青石板上浮着层油腻的水光,酒旗在风里扑棱,\"醉仙楼\"的灯笼被打湿,暗红的\"仙\"字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先找老金。\"我压低声音,\"他在西市看了三十年货栈,当年王司徒的密信都是经他手转的。\"
老金的酒肆藏在染坊后头,门帘半卷,能看见里头泥炉上炖着羊杂汤。
我掀帘进去时,汤勺\"当啷\"掉在地上——老金趴在案几上,后颈插着半截断箭,箭头裹着血手门特有的红绸。
\"七日前来了三个戴斗笠的,\"隔壁卖胭脂的阿婆缩在门框后,指甲掐进掌心,\"老金说要'清货',还说...还说'青蚨堂的人该收网了'。\"
青蚨堂?
我摸出怀里的虎符,云雷纹在阴雨中泛着冷光。
青蚨是钱虫,从前晋室贵胄用这个代指银号,可五胡乱华后,能在九个政权间通银的,只有...
\"走。\"我拽起将军的胳膊,\"去染坊。\"
染坊的靛蓝染缸还冒着热气,染布的老张头正往布上刷石灰。
见我们进来,他手里的刷子\"啪\"地掉在染缸里,靛蓝溅在他粗布短打上,像朵开败的牵牛花。
\"陆...陆公子。\"他喉结动了动,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您要的蓝布...还没晒透。\"
我盯着他的眼睛。
右耳的伤口突然发烫——这是\"知识洞察眼\"要发动的前兆。
我咬了咬牙,任由记忆开始模糊。
老张头的记忆在我眼前闪回:昨夜三更,一个穿玄色直裰的男人站在染缸前,手里把玩着半枚虎符。\"老东西,\"男人声音像刮过青石板,\"明日陆尘来问,你就说青蚨堂在北市。\"
我猛地攥住老张头的手腕。
他疼得直抽抽,我却在他腕间摸到道刀疤——和血手门杀手腕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说真话。\"我松开手,用袖口擦了擦右耳,刚才的十分钟记忆像被风卷走的纸页,\"青蚨堂到底在哪?\"
老张头突然跪在地上,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公子饶命!
他们拿我孙女儿威胁...青蚨堂根本不在北市,在...在联盟大营的粮库地下!\"
雨越下越大。
我和将军踩着积水往大营赶,靴底溅起的泥点糊在狼首刀的鞘上。
路过演武场时,我瞥见校场角落的灯笼突然灭了——那是我今早让人挂的暗哨。
\"有人跟着。\"我压低声音,\"保持队形,别回头。\"
将军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我们绕着马厩转了三圈,最后闪进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