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花坛边蹲了很久,直到满天星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妹妹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带着轻快的跳跃感:“姐姐,粥熬好了,放了红枣哦。”
她回头时,妹妹正举着保温桶笑,额角的疤痕在余晖里泛着浅金色。那道疤是小时候和林夏抢秋千摔的,当时林夏哭着说要替她疼,妹妹却拍着她的背说:“疤痕是会长大的,就像我们一样。”
保温桶的提手上缠着圈银线,林夏的指尖触到线结时,突然想起花店老板娘镜中的黑花。妹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银线,歪头笑道:“这是妈妈织毛衣剩下的,我觉得好看就缠上了。”
回家的路要经过老城区的巷子,墙面上爬满爬山虎,遮不住斑驳的“拆”字。妹妹突然指着一扇铁门说:“姐姐你看,那面镜子还在。”
铁门内的院墙上嵌着块裂了缝的穿衣镜,镜面蒙着层灰,隐约能照出两个模糊的影子。林夏的脚步顿住了,那是祖父留下的老房子,她很多年没回过。镜中两个影子的手腕上,都戴着圈若隐若现的银色手环,像极了编号牌的轮廓。
“进去看看吧。”妹妹拉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很暖,“小时候你总带我来偷摘葡萄。”
院子里的葡萄藤已经枯死了,缠绕在锈迹斑斑的架子上,形状像无数根纠缠的输液管。穿衣镜前的地面上,有圈深色的印记,林夏蹲下去摸,土块下露出块金属片,边缘的锯齿和20号金属牌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妹妹捡起金属片,背面的血字已经变成了褐色,隐约能认出“别回头”三个字。她突然“呀”了一声,金属片划破了指尖,血珠滴在字上,褐色的字迹竟泛起淡淡的红光。
林夏的头突然刺痛,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祖父在镜前注射药剂,父亲将金属牌埋进葡萄藤下,妹妹对着镜子数编号,自己举着U盘站在火海前……这些记忆真实得像昨天发生的事,可护士明明说她是因为车祸昏迷的。
“姐姐你怎么了?”妹妹的声音带着担忧,指尖的血珠顺着金属片滑落,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1”。
林夏猛地看向镜子,镜中的妹妹正举着金属片往自己手腕上划,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而现实中的妹妹还在关切地看着她,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连道疤痕都没有。
“没什么。”林夏抢过金属片塞进兜里,拉着妹妹往外走,“该回家了,粥该凉了。”
走出院门时,她回头看了眼那面镜子,镜中的自己正站在葡萄藤下,左眼角的疤痕变成了颗痣,正对着她缓缓点头。
家里的粥确实熬好了,放在餐桌上冒着热气。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左手上的银镯子晃了晃,反光里映出串模糊的编号:1-21号依次闪过,最后停在“0”上。“夏夏醒了?”妈妈笑着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和花店老板娘一模一样,“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可能会记起些奇怪的事,都是车祸后遗症,别放在心上。”
林夏喝着粥,突然注意到妈妈的眼角有颗很淡的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妹妹坐在对面,正用勺子搅动碗里的粥,勺底映出的她,嘴角弯着镜中人特有的诡异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