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班石看完那几页纸上的内容后,亦如宋几那般惊讶。
二人双双将视线落至易轩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上。
“所以那两个月,你一直都在画阁!”
那几行止录上写得清清楚楚,就在秦苏和薛止入宫作画后,易轩便如他们一样整日出入画阁,甚至连出宫的时间也晚了很多,基本上就没有回过翰林院。
易轩短暂沉默后,言简意赅:“是。”
杜班石困惑:“可当年你身为翰林院修撰,怎么会在画阁待两个月?”
宫中的规矩不允许。
易轩说:“那是先皇的命令,我因《雨衣灯》认识了秦苏和薛止,也很欣赏他们的画作,所以便请得先皇答应我进入画阁,直到御花园的春景画完为止,所以那两个月,我一直都在秦苏和薛止身边。”
最后一句话,他似是在有意强调。
杜班石脑子一转,便听出端倪来,诧异道:“也就是说,当年画阁发生大火时,你并非是后面才赶过去的,而是原本就在里面。”
易轩神色稍变,眼底的寒厉之气散去丝丝,继而起身走到门前,将门一把推开,冷风从外头灌入而进,夹带着雪花飘落在他那双靴子上,但即刻就化了……
过了良久,他才说出一句:“或许换一句话来说,那场大火,我亲眼目睹。”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伤感和感慨,只剩下叹息。
宋几和杜班石对视一眼,看着易轩那道挺拔的背影,发现他的肩头在隐隐发颤,附在身侧的双手也在不经意间捏起了拳头,不下两秒又舒展开来。
此时厅里毫无声响,气氛却有些异常。
直到杜班石问出一句:“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那场大火里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易轩身子一寸一寸转了过来,他背着光,整个人变得虚而无实,平日里冰冷的表情缓和了很多,淡淡的反问一句:“你们不是查到薛止和几个死者的之间的关系了吗?难道就没有查出点别的什么?”
宋几说:“我派人去了一趟何生的家里,他是起居郎,自有抄录的习惯,所以当年的事情他也悄悄记了下来。当中提到了薛止、苦头陀和何云礼!说是薛止入宫之后竟然悄悄画起了鬼神图,鬼神图又称之为奉献给死人的图,以鬼怪魑魅为主,宣扬怪力之说!所以在大唐,鬼神图便属于禁图。几乎没有画师敢动笔去碰!可薛止不止画了禁图,还连同起居郎何生将所画的图带出宫去,交给当时游走在长安城内的苦头陀拿去鬼市出售,可将禁图带出宫岂会那么简单?所以,他们找到了当时还只是詹事院仪为副的何云礼,经他之手运画出去,再转交给苦头陀。直到有一天,薛止突然说不再画了,何生问他原因,他没说。那之后的事,何生的笔记中便再也没有提过,也没有提过易太傅!这就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一切,其他的,恐怕还要易将军告诉我们了。”
易轩听完,冷峻一笑:“没想到何生竟然把这些记下了。”
“看来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宋几和杜班石迫切想知道之后的事情。
深知这当中必定有一桩惊人的秘密!
易轩没说话,转身出了门,站在结了冰条的屋檐下,目光紧紧的凝视着院中那棵落满厚雪的大树,眼神渐渐黯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