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

石振北收起鱼网，起身把鱼网挂在毛草屋的土墙上，一面看孙子小虎习武，一面摸眼泪。一十五年了，他离开殷实富裕的那个家，带着孩子老婆，从陕西北部的一个小山村，逃到西安，以为能避开祸乱，寻到一条生路。没想到，在西安，失去了老婆孩子，含恨与孙子小虎躲藏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靠捕鱼为生。洛河这一带，水深流急，大鱼很难停留下来，就是小鱼也不太好捕。有时，爷俩辛苦一天，只落得两手泥泞。日子虽说辛苦，还得一天天的过。他看着小虎一天天长大成人，心里欣慰不少。又看到小虎练就了一身武功，更是高兴，这多亏了那个浑天王铁真，要不是他，小孙子能有这等本事吗？

十五年了，十五年里有多少扰怨有多少愁啊！小虎两岁就没了爹娘。他带着两岁的吃奶孩子，满身心的伤痛，躲藏到这个荒凉无人烟的地方，受了多少惊吓，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孩子太小，经不起折腾，唯恐孩子有什么闪失，辜负了亡去的夫人和儿子媳妇。夜晚天气凉，又没有太多的保暖御寒的棉衣棉被。他只好把他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或肚子上，用自身的体温来给虎儿取暖。虎儿饿了，哇哇地哭，小嘴到处啃咬，触到什么吃什么，没有奶给虎儿吃，孩子越哭越凶，看孩子哭得可怜，他只好让孩子的嘴嗍食自己的干瘪的奶。男人的奶没有水，且干瘪生硬。孩子的嘴刚触到就哇哇大哭。孩子嗍食了半天没有吃到东西，还是哇哇的哭个不止，比刚才哭的更甚。他抱着虎儿也大哭了起来。紧紧搂着孩子，那个苦是无法言喻的。一大一小，爷俩就这样哭哭停停，不觉天就亮了。

石振北把待哺的虎儿用破被子包好，再用小细绳子束紧，悬挂在毛草棚的顶梁上。才放心地出去。他害怕有野物出没，孩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石振北将会后悔一辈子。那时，他这条老命不要了也无法挽回。

天才麻麻亮，一些光线还不太好，物体都在影影绰绰之中，石振北便操起了鱼网，到洛河上去捕些鱼虾。回来用锅炖了，一点点地把鱼剌挑出。再把鱼肉搅成稀粥，先用自己的嘴咂咂，然后，才敢喂食虎儿。

虎儿吃饱了睡了，小拳头握着，脸上还带着笑意。他石振北说不清的悲凉。虎儿命苦啊！刚出生就没了爹娘，一个吃奶的孩子，没了爹娘将意味着什么。石振北悲怆地看着熟睡的孙子，两行老泪凄然而下。

为了让虎儿长得更快，吃得更饱，他有时去捕捉来野羊、野兔之类的野物，把它们捆了，让小虎去吃它们的奶。

虎儿长大了，他每天拿着那个木箭，不是杀就是剌，摆出各种怪异的动作。他石振北是看不懂，就觉得他的虎儿像长了翅膀，忽儿到这，忽儿到那，不费吹灰之力。小小木箭在他的手上幻化出多种箭花，神出鬼没似的。这一段时间，他不用木箭了，嫌木箭太轻了。他就拿着鱼叉练，鱼叉在他手上也生起灵气来了，前扑后扫，左攻右突，弯腰踢腿。鱼叉在他身上呼呼旋转，直听得风声，不见人影。这是什么武功，也不见他师傅教他，难道他就从那箭柄上的一些字诀领会了所含的精妙不成。

石振北抬手摸去眼角的一滴泪，眼睁睁地看着虎儿练功，心里高兴。核桃似的皱纹一层层地舒展开来。

嗖嗖嗖，连着三声暗器飞将过来，齐齐的深插在石振北身旁的一棵老松树上。一声娇呤长笑，从茂盛的草丛中传来，爷俩都惊讶地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