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一切，马瑷低下头，假装没听见小乔的话，摆弄着自己的衣襟，泪水却夺眶而出。

周瑜在门外听见了所有的对话，他正想进帐，突然意识到这时进去太尴尬了。

他知道小乔，她的醋坛子已经翻了，这时候进去，她问起自己是否愿意纳妾，该怎么应对，看见马瑷那低垂着的头，默默啜泣，他于心不忍。瑷瑷从小就喜欢他，他何尝不知，只是他心里一直把她视为幼妹。

周瑜想到这些，急忙转身离开，出了帐门，慌乱中忘记制止卫兵的高声唱报。外面的卫兵见周瑜出来，急忙行礼：“大都督！”洪亮的声音当然惊动了里面的小乔和马瑷。

两个人立刻跑出帐子，远远望见周瑜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马瑷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黑油还没有给他，急忙叫道：“公瑾哥哥，你等等。”

她一叫，周瑜走得更快。

马瑷一着急，拔脚就追了上去。

小乔见了，撇撇嘴，哼了一声，径直转过身，回了帐。

一直追到火器帐，马瑷才追上周瑜。

周瑜走进火器帐，众人正在紧锣密鼓地造火弹。

甘宁手把手地教导工匠们给陶土壳打了十几个圆洞，用来通气。

“怎么样，这些火弹的威力试验过么？”周瑜问。

“是过，火点起来没问题，就是不够猛烈，如果敌船上的士兵反应够快，他们还是有扑灭它的可能的。”甘宁道。

周瑜皱起了眉，摇头道：“这样不行，我们的火必须足够猛烈，十里长的船阵必须全部几乎同时起火才能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才能让曹操慌乱失据。”

“那我们这些抛车扔出的火弹恐怕达不到这个目的。”甘宁沮丧地说。

“公瑾哥哥，你走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你。”马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等周瑜答话，她已经一步跨了进来。

“我有办法，帮你们点燃一场又猛又烈的弥天大火。”

“瑷瑷，你？你有什么办法？”周瑜闻言，抬头惊讶地看着马瑷。

“我给你带来了六个大木桶，那天被你们的兵士装船，后来就放在你的中军帐外面”马瑷一脸得意：“那六个大木桶中装着我们凉州北地郡的特产，石漆，啊，就是俗称黑油的东西。这黑油一点就着，而且火势极猛，更加特别的是遇着水非但不灭反而烧得更猛更旺。你看是不是很合适？“

”真的？“周瑜一把按住马瑷的肩头。”我幼时读过班固的【汉书??地理志】，记得他提过上郡“高奴有洧水，可燃。上郡高奴县就在现在的凉州北地郡。你带来的一定是他说的洧水！”

一整夜的调配和测试，终于产生了良好的效果，

一颗碗口大的陶土黑油火弹从岸边的朦艟船上，由抛石车抛出，径直飞行了一百多丈，在西北大风中，带着风声呼啸而过，落在江心。

临近水面的时候已经变成的一个大火球，砸在江水面上的时候，一人多高的烈焰腾空而起，竟然把江面都照得一片红光。

周瑜瘦削的脸颊在夜火中轮廓更加硬朗，线条清晰立体，流露出一种非凡的坚毅和果敢。

“大都督，这陶土用鱼油和磷硝混合，更具威力。里面的黑油膏一点就燃，果然遇水更旺！”甘宁兴奋地看着江面。

周瑜面无表情，盯着那远处江心的火焰，半晌无语。

甘宁见他不说话，知道他还在想事，也不敢再出声。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周瑜突然问：“兴霸，你的部曲中有多少人善于潜泳？”

甘宁侧头想了想，说：“回大都督，大概有百十来个吧。都能在水下憋气至少一盏茶的功夫。”

“如果临时训练精壮兵士，一般的渔夫需要多久能熟练掌握潜水闭气之技？”

“有个五到七天，就能学会六七成。好的能会八九成。”

“我前几日招募了三千乡民，他们都善于使筏，常年在这长江之上捕捞为生，你可否派你的百名部曲教会他们潜泳之技。我可没有五到七天时间给你，三日内学会七成。兴霸可能办到？”周瑜的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甘宁抱拳行礼：“谨遵大都督将令！”他立刻意识到决战就在几日之后，因为周瑜平时儒雅俊逸，在大战之前就会判若两人，杀伐决断，令出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