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对面也累,指不定最后谁输谁赢呢。
“你累了。”肖覃突然道。
“你不也一样?”虞恣挡开肖覃的拳风,喘了口粗气。
肖覃摇摇头,虞恣已有脱力之势,再打下去,明天身上恐怕会疼得厉害,还是尽早结束为好。
当下他快速出招将虞恣逼退,后者还没反应过来,边感到一阵脱力,险些站不稳。
“艹,不打了,老子不打了。”虞恣自暴自弃的躺在地上,委屈的看着虞意。
“天快黑了,”虞意喝了口茶,“皇后娘娘该念叨了。”
“……”虞恣翻身坐起来,“好武功,我甘拜下风。”
肖覃摇摇头,伸手将他扯起来,带到虞意身边坐下。
虞恣左看右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蹦起来说:“哥!我以后能常来吗?我还想和你比试,军中那些人都没你厉害!”
肖覃一怔,下意识看向虞意。
后者偏偏头道:“你决定。”
肖覃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自然也是端王府的士人。虞恣这小子还算上道,知道敬重肖覃。
“那……还是算了吧。”肖覃歉意一笑。
日后京城多风雨,他和殿下相处都嫌没有时间,还是少干些舞刀弄枪的事情为好。再者说,虞恣常往端王府跑,只怕会惹来皇后的不悦。
“啊?”虞恣没想到肖覃会拒绝,“可,可是——皇兄,这,你帮我劝劝他。”
虞意放下茶杯,向后一靠道:“天真的黑了,你还不走,不走我可赶你走了?”
“……”
虞恣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才走了几年,怎么这人就突然凶起来了?
“那我走了。”
虞恣翻身坐起,向大门跑过去。
“七殿下慢走。”段方竹笑呵呵的在后面送。
虞意不管他,对肖覃道:“来我这边。”
肖覃走到他身边,盘腿坐在草坪上。
虞意盯着他看了片刻,从怀中抽出帕子,擦了擦他满额头的汗。
“虞恣心性不坏,就是闹腾了些。”
肖覃摇摇头,微微向虞意挪了些,免得他抻着腰。
虞意没再说话,擦完之后将手帕揣回怀里,起身顺便将肖覃也拉了起来。
“走,吃饭去。”
“好。”
坤宁宫。
皇后坐在软塌上,拉着虞恣的手不住的询问。
“在北疆可受苦了,看这手,起这么多茧子?”
“回母后,儿臣不苦。”
“那狄将军待你如何?本宫听说他严厉的很。”
“狄将军很好,儿臣从他那里学到许多。”
“嗯,这次回来,便别急着走了。”皇后拍了拍虞恣的手,语重心长道。
“可……”虞恣有些迟疑。
“你大皇兄出事,母后一个人在京城寂寞的很,你就当陪陪我,不好吗?”皇后扭过头,眼里似有泪光。
“母后,”虞恣欲言又止,“皇兄他……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才会让虞胤江将自己的嫡长子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边疆。
“他做错了事。”皇后不欲多说,苦口婆心的劝他。
“现在储君之位空了出来,自然是有能者局之,陛下仅存的几个皇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我无意皇位!”虞恣站起身,有些焦躁的在殿内转了几圈,“不管哪位皇兄继位,我只要在边疆呆着,保护那里的百姓不受蛮夷侵扰便是。”
“你这傻孩子,”皇后也急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功高震士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更何况你还是个亲王,若是由着你几个皇兄继位,今后还有你活命的机会吗?”
皇后说得对,若继位的是虞恕那样的人,头一件事就是清除隐患,将虞恣找个借口杀了,换上自己的亲信,把兵权牢牢握在手里,不比日夜担心有人篡位要好上千倍万倍?
纵然虞恣口口声声说自己志不在皇位,可谁又能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呢?就连虞意,也不会对虞恣半点防备都没有。
虞恣闻言沉默了。
他不是不明白,母后说的有道理,可……
“再说,你若是就这么放弃争储的机会,你皇兄的腿,岂不是白断了?他餐风露宿流放边疆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什么意思?”虞恣转身,疑惑的看向皇后,“难道皇兄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有机会夺嫡?”
虞恣觉得自己听差了。
就算他真的夺嫡成功,这储君的位置兜兜转转不还是落在他们自家人头上,他来还是皇兄来,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暗道不好,自己着急之下竟然说漏了嘴。
她轻咳两声,解释道:“你皇兄一直盼望着做个好皇帝,造福天下百姓,如今这愿望完不成了,他疼你这么多年,你这做弟弟的难道不该帮他了却心愿?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若真能成功,自然有你大展身手的机会。”
虞恣犹豫着点点头。
“母后说的……也有道理,容儿臣再想想吧。”
“好吧,你尽快考虑好,这事拖不得。”皇后有些头疼。
自己这小儿子,可不是一般的难搞。但好在还算受虞胤江喜欢,背后又有军方势力在支持。
不急,离陛下的寿宴,还有一段时间……
……
虽然那日肖覃拒绝了,但虞恣后来还是经常往端王府跑。
来了就嚷着要比试,酣畅淋漓的打完一场,洗过澡又垂头丧气的离开。虞意几次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也不答,只是一脸郁闷的摇摇头。
肖覃这几天倒是过的清闲。
除了回门那天又被萧正则暗地里威胁了一番,竟没有其他杂事来打扰。每天按部就班的到禁军训练寿宴当天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训练完就回府陪虞意吃饭。
萧正则派人传过几次消息,向肖覃打听虞意最近在做什么。
他拿给虞意看,虞意也很无奈,只能示意他如实说。
于是他便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告诉萧正则虞意最近养了什么花,新得了一匹什么马,最近喜欢听什么曲子,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萧正则收到之后气的不轻,但好歹没找他麻烦,估计是另有探子在监视虞意,传回去的消息和肖覃所说大致相同。他们虽然进不来王府,但也有别的渠道能探听情况。
今日肖覃又收到一封密信,上面写着让肖覃在寿宴当天做一些事情,信上说的很含糊,但肖覃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萧正则所说正是虞胤江受刺一事。
收到信时,两人还睡着未起。
肖覃从背后把虞意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长腿压着他,将人圈的严严实实的。
昨夜又下雨,肖覃睡到半夜被雨声惊醒,一睁眼就发现虞意根本没睡着,正皱着眉盯着他看。
他起身问虞意是不是难受,虞意点头,他便将人揽了过来,轻声哄了他半宿。
虞意不是三岁孩童,有人在耳边说话不会觉得困,只会觉得吵。可昨夜肖覃低沉的声线夹着雨声,他听着听着就莫名其妙安静下来,身上还难受,可就是有了睡意,半梦半醒间意识到这感觉叫“安心”。
今日天还未亮,两人刚睡着不久,段方竹在门外轻声唤道:“殿下,公子,萧王府的密信又来了。”
自从发现萧正则传递密信的方式,虞意索性专门派了位小厮过去盯着,有信便送来给段方竹,段方竹看过了,依据轻重缓急再送到他们手上。
萧正则若是知道自己这密信在端王府传递的如此光明正大,只怕当场就要气的吐血。
肖覃被他叫醒,轻手轻脚的把虞意塞进被子里,走出门问道:“急事?”
“挺急的。”段方竹把信递给他。
今早底下人把信送过来,他也没多想,以为又是萧王爷闲的没事送来敲打肖覃的。可打开看后差点被吓昏过去,这信里竟写着让肖覃帮忙做伪证暗害殿下。
肖覃接过来一看,心里大致有了计较。他没吵醒虞意,上床又陪他躺了一会,等天光终于大亮,这人才幽幽转醒。
“殿下睡好了?”肖覃放开他,由着他伸了个懒腰。
“好得很。”虞意翻身坐起来,回想昨天难得的无梦之夜,还有些意犹未尽。
“嗯,”肖覃起身,将外袍披在虞意肩上,“萧正则送信来了。”
“又有何事?”虞意转了转脖子。
“寿宴之事,殿下自己来看。”肖覃盯着他的背影。
虞意身体一僵,半晌“嗯”了一声,接过肖覃递来的密信。
三日后寿宴:
当天务必找借口不与二殿下一起行动,事后有人问起,便说殿下接见某位朝中大臣时,刻意着你回避。
虞意冷笑一声,几乎把信纸捏碎。
好啊。
他就说那天肖覃为何莫名其妙就生了病,不能去寿宴。他当那人真的难受,进宫赴宴前还特意先请了太医去府上诊治。当晚他惦记着肖覃,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人下套下的那么顺利。
上一世他一直疑惑肖覃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他明白了。萧正则用梅山派众人威胁,这是逼肖覃要么死,要么就听他的话,为他做事。
那人又凭什么放着辛苦养大自己的师父师娘不顾,反而选择自己呢?
虞意眼神阴沉,抬头看了肖覃一眼。
这一世,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肖覃不需要面对这样的选择。
他绝不允许这人再生出一丝一毫背叛自己的心思,哪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也不行。
“殿下。”肖覃有些担忧。
虞意必定是知道了,知道上一世原士背叛他,是因为受了萧正则的威胁。
殿下还会恨他吗?
如果不恨,那殿下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他来看。
肖覃有些害怕。
说到底不过是他鸠占鹊巢又生出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如果他告诉虞恣自己不是他认识的“肖覃”……
肖覃不敢再想下去。
他绝不能让殿下知道。
“你过来。”虞意闭了闭眼。
肖覃走过去,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三日后寿宴,你按萧正则说的来做,不要和我一起行动。”
“事后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你什么也没看到,萧正则我自会料理,伯父伯母……都不会有事。”
“不,”肖覃拒绝道,“我有别的办法,不必随了萧正则的心意。”
“……什么办法?”虞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当天我会——”
肖覃突然卡了壳。
他想说当天会有人行刺,他舍身护驾然后顺势承认自己的身份,将萧正则寄过来的密信一并呈给虞胤江,便能顺顺利利的把萧正则除掉。可他该怎么和虞意解释……自己知道会有人行刺,还提前做好了准备,两个多月前就定好了殿前值守的位置?
这消息未免有些太灵通了。
“你会如何?”虞意倒真有些好奇。
肖覃抿抿嘴。
“我会把萧正则的信件呈给陛下,陛下疑心重,看过必会严惩。”
虞意点点头。
这和他想的一样。
“既如此,那你便按我说的来便是。寿宴当天恐生风波,你躲远些,免得受到波及。”虞意不好说的太明确,只能隐晦的暗示。
“不,我们二人必须一起行动。殿下去哪,我便去哪。”虽然知道虞意是重生,应当不会再因为随随便便中途离席而被人抓住把柄,可肖覃还是不放心。
“那好吧。”虞意有些无奈。
总归萧正则也蹦跶不过那个晚上,肖覃不按他说的做,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殿下若是去哪,一定要和我说,那日我在御前近身值守,恐怕不能时时刻刻注意殿下的动作。”肖覃认真叮嘱道。
“什么!?”
虞意本来已经放下心,闻言猛地回过头。
“你说你要干什么!?”
“御前值守,”肖覃重复了一遍,“寿宴当天的殿内布防,由禁军负责。”
“禁军那么多人,叶知秋为什么要安排你去?”虞意简直要被气笑了。
“是我自己要求的。”肖覃有些不解,不明白虞意为何反应那么大。
“你自己——”虞意一噎,缓了口气接着道,“你自己要求的,那好,本王问你,那日殿前若真有什么凶险,你可能应付的了?”
“我……”肖覃也没把握,但总要一试,何况他会阻止叶知秋被人下毒,他们二人一起,应当有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肖覃道:“还有叶大人在,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不担忧?你让本王怎么不担忧!?”虞意上前一步,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不知这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去做什么殿前值守的侍卫,就算寸步不离的呆在自己身边,也好过呆在虞胤江近旁。刺客来袭,要杀的首先就是虞胤江身边的人,当日殿内血流成河的惨状虞意不想再重复一遍,更不想让肖覃也被伤成那样!
“本王不同意,你去找叶知秋,让他换人。”虞意沉下脸。
肖覃沉默不语。
他忽然明白过过来,虞意这是怕他被伤到,可若是自己都挡不住那刺客,还有谁能挡得住?
若是虞胤江还像上一世一样重伤,那虞意难道要把上一世的结局再经历一遍?
“你不愿意?”虞意勉强扯了扯嘴角,“好,不愿意也没关系,本王亲自去找叶知秋!”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肖覃留在原地,觉得心脏被那声闷响震的生疼。
他的殿下啊。
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消失已久的小剧场:
坛子:不行,我醋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我怕我喜欢的人喜欢我自己!
上一世也没有背叛,受到威胁也没有背叛,误会最终都会澄清。
以及原主和肖覃是一个人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大家不要再想替身的事给自己发刀了。感谢在2021-10-22 01:29:37~2021-10-22 22: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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