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
奇袭计划已经结束。
宁堰深受重伤,定北十三卫损失惨重,充作诱饵的那只精兵几乎全军覆没。
林礼推开书房的门,将宁折放下来,让他进去,“将军在里面处理军务。”
宁折回头看他一眼,说了声多谢。
林礼看见小奶猫扭着小屁股走进去,便阖上了房门。
“啧,没看出来,你还对这些小玩意儿倒挺有心。”
阎裴抱着双臂靠在檀木柱子上,讥笑一声。
他长发干净利落地拢起,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深沉的黑色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如脂,一张娃娃脸搭着清脆的嗓音,怎么看怎么年轻稚嫩。
若说宁折是只乖巧柔软的家猫,那他就像一只喜欢炸毛性子刚烈的野猫,随随便便靠近的话,一定会被那锋利的爪子挠得体无完肤。
林礼看了他一会,突然眯起眼,走到他面前,轻轻抬起一只手伸向他。
阎裴瞳孔微扩,身体后倾了些,“你……干啥……”
林礼没说话,手指碰到他发顶,将他黑发上一片泛黄枯叶摘走。
“有叶子。”他声音依旧是那个平静木然的腔调。
阎裴不知怎地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愣了下,立刻抬头去看他眼睛,“你看得见了?”
林礼也怔了下,摸了摸自己右眼,有些不确定,“刚刚好像……看见了一点。”
被抓进天牢的时候,他的双眼都被戳瞎了,不可视物。
后来阎裴说能帮他恢复一只眼睛,他也没在意,毕竟连太医院的大夫都说过他眼部的血肉已经坏死,无法救治,却没想到一向不正经的阎裴这回说的竟是真的。
阎裴帮他看了下,“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你这几天别出门了,有事喊我吧。”
林礼顿了顿,颔首道:“多谢。”
阎裴挑了下眉,轻嗤一声,“一无美酒二无美人,谁稀罕你的谢?算了不跟你说了,先走了,呆瓜。”
他摆摆手,便率先离开了。
林礼摸摸自己的右眼,抿了抿唇,眼底微深,不知在想什么。
书房内。
宁折正在与霍忱对峙,两人态度强硬,谁也不让谁。
当然,这只是宁折以为的。
实际上,在房梁上隐藏着的暗卫们看来,他们的冷酷骁勇的霍大将军只是在和一只小奶猫大眼瞪小眼而已。
霍忱:“本将军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能离开。”
宁折:“瞄!”(凭什么!你算老几!)
霍忱:“别叫了,你叫破喉咙都不行,大祭司和云澜是一起消失的,连他都无法阻止的事,足以说明有多棘手,你一个……你一只猫崽去了又有什么用?”
宁折:“瞄瞄瞄!”(你管我!)
他屁股一扭就要冲出书房。
霍忱眼疾手快把他捞过来,按在书案上不放。
宁折立刻拼命挣扎起来,叫声凄厉,活像杀猪似的。
霍忱冷喝一声:“绐我那根绳子过来!”
梁上暗卫立刻甩下一根粗麻绳来。
霍忱把宁折抱起来夹在腿中间,用绳子把他手脚结结实实捆住,绑在了自己的剑鞘上。
宁折挣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
霍忱摸摸他脑袋,“宁堰是担心你受到伤害,才在奇袭前一夜将你悄悄送过来,他连蔺云澜都敢带过去,却不敢带你去冒险,这说明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宁折不想听他说话,把眼一瞪,一脸凶神恶煞地亮起爪子去挠他。
霍忱被迫收回手,无奈道:“他是怕你受伤,宁宁,你乖一点,莫辜负他的心意。”
心意。
宁堰的心意,他要不起,更不想要。
他明明是云澜的神侍,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放着他的主人不去保护,反倒在意起他这个畜生来了么?
宁折只觉得讽刺。
霍忱看他慢慢平静下来,也不炸毛了,才和他说了奇袭那日的异常。
据侥幸生存下来的士兵说,两军交战时,忽有一道黑光迎头而下,瞬间便将大祭司和云澜二人卷走,致使军队一下方寸大乱。
倘若不是还有宁堰在维稳军心,恐怕到时都撑不到他们来,这支奇袭军就要率先覆灭了。
好在霍忱带人及时赶到,里应外合,才剿灭了天祁那支骑兵,解除了丰台城被围困的不利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