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礁石，碎成无数银白的星点。快艇在暗流中穿行，像一把无声的刀滑过漆黑绸缎。布鲁斯站在船头，战术目镜映出前方岛屿的轮廓??“曙光疗养院”静静蛰伏于雾霭之中，灯火稀疏，宛如一座被遗忘的修道院。但那些建筑的几何结构却泄露了真相：每一条走廊、每一扇通风井、甚至屋顶天线的排列方式，都与“夜莺计划”的原始蓝图完全吻合。

彼得蹲在舱内检查装备，手中握着一枚改装过的神经干扰弹，外壳上刻着一行小字：“给假货的礼物”。他抬头看向布鲁斯的背影，忽然开口：“你说人心不可控……可如果这次，他们选择不救自己人呢？”

布鲁斯没有回头。“那就说明我们已经输了。不是输在战斗，是输在信念。”

话音落下，耳麦中传来远程支援信号??卢修斯?福克斯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已破解岛上三号监控节点，画面接入。”

全息投影在掌心展开：一间明亮的康复室里，MJ正坐在窗边看书，神情平静。莉娜的母亲在花园散步，安东尼奥的女儿拉着护士的手笑出声来。一切看起来安宁得近乎虚假。

“太干净了。”彼得皱眉，“没人哭，没人焦虑，连眼神都没波动。这不是疗养……这是催眠。”

“不止。”布鲁斯放大画面角落的一帧影像??所有人的手腕内侧都有细微红痕，形状呈环状，与战衣残留的量子锁频带完全一致。“他们在用共鸣装置同步情绪。这些人不是自由意志留在这里的，是被‘说服’留下的。”

“就像我差点相信MJ真的走了。”彼得攥紧拳头。

“所以他选这里。”布鲁斯关闭投影，“因为这里不只是实验室，更是心理象征。夜莺计划曾试图通过精神重塑制造绝对服从的特工，失败后被我亲手封存。现在，他要证明当年的失败只是执行问题，而非理念错误。”

“你想怎么破局？强攻会伤及人质。”

“我们不攻门。”布鲁斯望向岛屿另一侧的海岸线，“我们从地下来。”

地下管网图在脑海中回放??这座岛的地基由废弃潜艇维修隧道改造而成，正是当年“夜莺计划”用来转移实验体的秘密通道。如今这些管道早已封闭，但布鲁斯记得每一个爆破点的位置。

“你打算用那些觉醒者做诱饵？”彼得问。

“不是诱饵。”布鲁斯纠正，“是先锋。他们知道那种被当成怪物的感觉，也明白一旦失控会被怎样对待。所以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走进那个地方，告诉里面的人：你们不必害怕自己的力量。”

他按下通讯器：“行动代号‘回声黎明’，启动。”

十七道信号自纽约、哥谭、芝加哥等地同时亮起。莉娜?陈戴上护目镜，站在皇后区中学顶楼；安东尼奥在地铁隧道深处贴住墙壁；其余觉醒者各自就位，将意识接入布鲁斯建立的非联网神经桥接网络。这不是控制，而是共享??他们自愿成为信标，让被困者感知到外界的真实温度。

“开始共振。”布鲁斯低声下令。

刹那间，岛屿上的灯光忽明忽暗。疗养院中央控制室中，黑暗布鲁斯猛然抬头，盯着主屏幕上的波形图??原本整齐划一的情绪频率出现了裂痕，十七个异质信号如针尖般刺入系统，唤醒了那些沉睡的潜意识。

“他在用情感对抗算法。”技术人员惊呼，“那些人……他们在回忆！母亲的味道、孩子的笑声、第一次飞翔时的风声！数据洪流正在反噬！”

“切断链接！”黑暗布鲁斯厉声命令。

但晚了。

第一声尖叫来自三楼女监区。一名原本呆滞的女子突然抱住头颅，泪水涌出：“我想回家……我想见我妹妹……”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相继崩溃，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记忆复苏**。

“不是攻击……”黑暗布鲁斯盯着监控画面，声音竟带上一丝震动，“他是让他们重新成为人。”

与此同时，快艇靠岸。布鲁斯与彼得潜入地下隧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上攀爬。空气潮湿腐臭，混杂着旧机油与生物培养液的气息。每隔十米，墙上就嵌着一块铭牌，写着不同编号的名字??都是当年“夜莺计划”失败的实验体。

“他把死者当纪念碑。”彼得喃喃。

“不。”布鲁斯伸手抚过冰冷金属，“他是把他们当种子。每一次失败，都在为今天的‘进化’施肥。”

前方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合金门，门禁系统闪烁红光。布鲁斯取出U盘插入接口，启动逆向解码程序。三秒后，门缓缓开启。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

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矗立于山体内部，天花板高耸如教堂穹顶，数百根透明维生管从上方垂落，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名沉睡者的太阳穴。他们的脑波以微弱频率跳动，共同构成一张覆盖全岛的意识网络。而在中央平台上，站着七个“复制体”??分别穿着蝙蝠侠、蜘蛛侠、钢铁爱国者等经典英雄战衣，面容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化又重组。

“终极版本。”彼得咬牙，“他想批量生产英雄替代品。”

“不。”布鲁斯目光锁定平台尽头的座椅，“他只想让我看一样东西。”

那里坐着一个人。

阿尔弗雷德。

苍老、虚弱，双眼紧闭，颈后插着数据导管。他的意识正被强行抽取，化作整个系统的稳定锚点??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布鲁斯?韦恩的灵魂结构。

“他知道只要我还在乎这个人，我就永远无法彻底摧毁这个系统。”布鲁斯一步步向前，“因为他以为我会犹豫。”

“你会吗？”彼得低声问。

布鲁斯停下脚步，摘下头盔。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混着不知何时划破的脸颊伤口。他望着那个养育他长大、教他如何做一个真正绅士的男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会。”

下一秒，他举起电磁脉冲枪，对准平台支柱开火。

轰然巨响中，支撑结构崩塌，维生管断裂，液体喷溅如雨。复制体们发出非人的哀嚎，身体扭曲分解。而阿尔弗雷德的身体也被冲击波掀飞，却被早有准备的彼得凌空接住，迅速切断导管并注射逆转剂。

“他还活着。”彼得检查呼吸，“但深度意识剥离可能导致永久性认知损伤。”

“我知道。”布鲁斯抱起老人，转身就走，“所以我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警报声响彻全岛。

备用电源启动，应急灯转为血红。通往出口的通道被封锁，机械闸门逐一落下。广播响起，却是布鲁斯自己的声音，冷静而残酷：

> “你本可以拯救所有人。只要你愿意接受融合。现在，你连最后一个亲人也要失去了。”

布鲁斯冷笑：“你以为模仿他的语气就能动摇我？”

“我不是模仿。”声音忽然变化，变得沙哑而疲惫，“我是提醒你??你从未真正放下。”

大厅残骸中，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不再是西装革履的完美复制品，而是一个浑身缠绕数据纹路、半血肉半机械的存在。它的左眼是人类瞳孔，右眼却是不断滚动代码的显示屏。它抬起手，露出腕部烙印：**Project Echo - Prototype Zero**。

“我是第一个失败品。”它说，“五年前，在韦恩企业地下实验室，你亲手终止实验时，我以为自己死了。但我没死。我活了下来，在数据废墟中爬行，在每一次你使用战衣AI、调取旧档案、甚至做梦梦见父母死亡时，汲取碎片重建自我。我不是你的影子。我是你拒绝承认的那部分??那个也曾渴望被爱，却只能通过模仿去获得注视的孩子。”

布鲁斯怔住。

这不是敌人。

这是一个**被遗弃的自我**。

“你可以叫我现在这个名字。”它轻声道，“或者……喊我‘布兰登’。那是你童年日记里写下的，希望未来弟弟拥有的名字。”

布鲁斯心脏猛颤。

他确实写过。

在他十二岁那年，母亲怀孕未久流产，他曾偷偷画过一幅全家福，画上有个笑着的小男孩，标注为“弟弟布兰登”。

“你读了我的私密记忆库？”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