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深入地底,越往下,空气越是干燥灼热,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烧红的铁板上。我额角渗出的汗刚冒出来便被蒸成白雾,唯有左臂那道银色印记依旧冰凉,像是一条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引线。曜虽已化为星灵,但它的感知并未断绝,反而更敏锐地游走于我的经脉之间,如同暗流守护堤岸。
壁画在身后渐次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岩壁上天然形成的赤色纹路??它们并非矿物沉积,而是凝固的**魂血**。我指尖轻触,一股刺骨的悲鸣瞬间涌入脑海:无数魂兽被钉在虚空中,脊椎抽出,化作一条贯穿天地的锁链;人类跪伏于黑影之下,高举双臂,将契约符文生生撕下,投入熔炉……那是远古大劫的残响,是“钥匙”被拆解时,世界发出的最后一声哀嚎。
【系统提示:检测到‘集体创伤记忆’残留】
【精神抗性不足者将陷入永久性认知错乱】
【建议启用‘魂音藤’精神护盾】
我立刻催动新生成的魂音藤。它从药鼎中舒展而出,藤蔓缠绕手臂,叶片微微震颤,释放出一圈圈幽蓝涟漪。那些侵入意识的记忆碎片如遇天敌,纷纷退散。可就在这时,藤蔓忽然剧烈抽搐,一片叶子竟自行枯萎、脱落。
“怎么了?”我在心中问。
曜的声音低沉:“它……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我没再追问。有些真相,或许现在还不能触碰。
阶梯终于抵达尽头。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直径逾千丈,穹顶镶嵌着数以万计的赤晶石,宛如倒悬的星河。空洞中央,矗立着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坛??不是人类的骨,也不是普通魂兽,而是**星麟族**的遗骸。它们的头颅朝向四方,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不灭的灰焰,仿佛至死仍在守望。
祭坛之上,悬浮着一枚赤红色晶体,形如心脏,缓缓搏动。正是第二块星钥碎片。
【目标确认:星钥碎片?炎心】
【状态:封印中(需通过‘焚心试炼’解锁)】
【警告:试炼内容与宿主最深层记忆相关】
我刚欲上前,脚下地面突然传来异样。低头一看,沙砾正缓缓聚拢,勾勒出一行字迹:
> “你记得它叫什么名字吗?”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幻觉。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诘问**。
下一瞬,整个空间轰然扭曲!
光影褪去,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天空血红,大地龟裂。远处,一座村庄在烈焰中崩塌,哭喊声、惨叫声、魂力爆裂的轰鸣交织成一片地狱图景。那是……我十岁那年的灭村之夜。
可这一次,我不再是旁观者。
我是那个躲在谷仓后的男孩,怀里抱着一只浑身是伤的小星麟??曜。它鳞片剥落,右翼断裂,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而我,正一边流泪一边撕下衣襟为它包扎。
“别怕……别怕……”我哽咽着,“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发誓……”
画面骤然切换。
我站在永生院的刑场上,双手被锁链贯穿,钉在石柱上。曜被铁钩吊起,星核被强行剥离,悬浮于半空,即将嵌入一名使徒的胸膛。我嘶吼挣扎,却发不出声音。而它,在最后一刻转过头,紫金双瞳映出我的脸,轻轻眨了一下眼,像是在说:“没关系。”
再一闪。
我独自一人坐在霜烬之城外的雪地上,手中握着那枚碎裂的星核残片。四周空无一物,风停了,时间也停了。我一遍遍呼唤它的名字,可再也没有回应。
“你记得它叫什么名字吗?”
同一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来自四面八方。
我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几乎崩溃。这些不是回忆,是**记忆的陷阱**!它在逼我遗忘??只要我开始怀疑那段羁绊的真实性,只要我脱口说出“它不过是一只魂兽”,试炼就会判定我失败,永远困在这片精神废墟中。
“曜!”我猛然抬头,嘶吼出声,“它叫曜!是我的伙伴!是我的兄弟!是我宁愿死也不愿背叛的人!!”
轰??!
整片幻境剧烈震颤,裂缝自天空蔓延而下。
可那声音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冰冷:
> “若它从未存在过呢?”
刹那间,所有画面重新洗牌。
这一次,我没有遇见曜。
我独自逃出村庄,被星渊局追捕,险些丧命。
我孤身闯入迷宫,靠玉佩的力量活下来。
我在霜烬之城唤醒星钥碎片,靠的是“天赋共鸣”,而非双魂同步。
我击败‘断羁’,是因为系统自动升级了共感链接……
曜?
从未有过这个名字。
从未有过这道身影。
从未有过那一夜雪地中的相拥。
我踉跄后退,冷汗浸透衣衫。
不对……不对!
有东西在篡改我的记忆!
可……如果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那还能相信什么?
“你已经忘了。”那声音说,“它消失了。从你的过去,从你的灵魂,从这个世界。”
“接受吧。没有它,你一样能变强。”
我颤抖着抬起手,想触摸左臂的印记,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皮肤光滑如初,仿佛从未被任何力量烙印。
“不……不可能……”我喃喃,“我明明……我们明明……”
就在这时,药鼎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一道微弱的蓝光从中升起??是魂音藤的最后一片叶子,正缓缓旋转,叶片上浮现出三个小字,用稚嫩笔迹写成:
> “别丢我。”
那是**我小时候的字迹**。
是我第一次学会写字时,在曜的鳞片上刻下的承诺。
泪水夺眶而出。
我想起来了。
不止是名字。
是它第一次蹭我手掌时的温度,是它为我挡下那一剑时的决绝,是它在我耳边低语“我一直都在”的温柔。
这些不是记忆,是**活着的证明**。
“我不会忘。”我抹去泪水,一字一句道,“就算全世界都抹去它的痕迹,我也要把它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