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毕竟做媒婆的嘛,生意人脉都要靠运气,不如自产自销,时刻弄两个条件好品相佳的固定选角站台。这样一来她有钱赚,角儿也有汤喝,简直天下大同。
然而白之桃听完脸都白了,没想到资本主义竟然如此毒害人心,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不顾,要把她这个资本家大小姐也拿来当商品。
于是立刻往苏日勒身后一躲,双手紧紧拉着他衣角,看看刘婶子又看看他,脑袋摇成拨浪鼓,活脱脱一副小可怜样。
“谢谢婶子,但我不用,真的不用……”
苏日勒脸色沉下来,头一歪,发间珠饰碰撞声响,冰凉锐利如冷兵器。
“——这位婶子,还请您自重。”
刘婶缩回手,讪讪一笑。
看来今天这媒是说不成了。
没办法,刘婶只好打道回府,临走前嘴里还一直嘀咕,说这一个个都是傻的,怎么就不懂她的用心良苦。阿古拉追在后面用力把门关上,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恨不得原地跳起来骂人。
但是白之桃不准她骂人,小姑娘很给面子,就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下,打开饭盒用筷子狠狠戳了米饭两下。
“气死我了,我要把她吃掉!”
白之桃安抚的摸摸她头,转而看向朝鲁。
看得出来,朝鲁最近真挺难过的。
本来挺高挺壮一小伙子,皮肤黑红但五官俊朗,原本脸上有点点婴儿肥,这几天下来却都瘦没了,就还蛮让人唏嘘。
白之桃犹豫了下,最后没话找话,只能先问朝鲁字练得怎么样了。
朝鲁顿了顿,说:
“嫂嫂,我这几天每天都在好好练字。但是汉字真是太难写了,我怎么写都写不好,而且写得慢。可我今天就想给林晚星同志写封信寄去四川,是我亲自写,你能教教我吗?”
白之桃心有动容,就点点头,忙问朝鲁打算写些什么内容。
“……就写‘希望林晚星同志一切都好,办事顺利,吃得饱睡得香’。”
“啊?”
白之桃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遍,“就只写这一句吗?”
朝鲁一脸摸不着头脑:“那还能写什么啊?”
“就写、就写……就写写你最近怎么样,看了什么风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还有想不想她,希望她赶紧回来……之类的?”
“但是这样不好吧,”朝鲁道,“这样就显得我在催她一样。可我又没想过要她多快回来,我就只希望她过得顺利。”
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嘿嘿笑了声,说:
“不过嘛,要是汉人写信一定要写这些的话,那就多写一句我会写字了,会写她的名字了。”
白之桃没有说话。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
朝鲁甚至忘记了,当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他会写字。而他只想着林晚星能万事无忧健康顺遂,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这样的人,不该被辜负。
-
晚上九点,白之桃和苏日勒一起从朝鲁家走出来。
朝鲁最近在供销社买了两包白蜡烛,虽然也不是贵得夸张的东西,但在草原上也属稀罕物了。他家现在有两个人要认字,每晚蜡烛消耗极大,阿古拉心疼钱,就找个小盘子把烧化的蜡烛都接住,等下次融了再放根毛线进去,这样就能循环利用。
有那么一瞬,白之桃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在来科尔沁之前,她家不止有电灯电扇,甚至还有老式冰箱和洗衣机,蜡烛都是停电时备用或扮家家酒演公主时点着玩的。如今看到这边孩子连根蜡烛都宝贝,就特别愧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