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今晚到苏日勒这来,白之桃一开始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如今天自己还回不回家,明天他还上不上班……却不想一眨眼竟看到小窗外天空已呈铅灰色,草原的天亮得这么快,新的一天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想着,白之桃于是小小声的说了句没关系。
“没关系的。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昨天了。我原谅你。我们和好吧。”
话毕,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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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日勒其实根本没睡。
等白之桃睡着后,他就立刻起身把自己衣服上上下下该换的都换了,然后到屋外打了盆凉水洗脸。
大概再过十五到三十分钟,天空就会完全放亮,到时候营地里的人们都会起床开始剥狼皮,并且一定会有人叫他来主持大局。
苏日勒不想白之桃被吵醒,更不想别人看到她睡在自己这里,索性提早一步关好房门到营地外等。果然不出十多分钟,陆陆续续就有人拖着昨晚的猎物大步走来。
“赛白诺!”
苏日勒淡淡点头,应了声好。
来人正是木图和几个汉子,纷纷有说有笑互相寒暄。然而其中一个却满面愁容,张口问苏日勒能不能帮帮自己。
“阿哈,我的马,要死掉了。”
说话这人名叫满达夫,好巧不巧昨晚就是他的马被王爱民一枪打中了前腿,跑不动了。因此他回来路上都是借的苏日勒的小苏和骑,自家伤马只能简单包扎后一瘸一拐摸回家,血流了一晚,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马这东西跟别的动物很不一样,一旦腿脚受伤就必死无疑。按理说,像昨天这种情况,满达夫其实当场就该把他的马打死,长痛不如短痛。但人心肉长,自己亲手养大的小马哪能说杀就杀,所以犹犹豫豫拖到今早,就盼着苏日勒能帮他想想办法。
“阿哈,我可以不用它继续跑,哪怕它废了我也养着它!就是能不能让它不要再流血了,我把家里的药都给它糊上了,可它还是一直血流个不停……”
满达夫说着,眼眶就红了一片。苏日勒拍拍他肩膀,好不容易才把嘴张开。
“兄弟,对不住,”苏日勒轻声道,“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或者找朝鲁,他是马倌,可以去兵团帮你的马要一针安乐死。安乐死不会痛的,只会让马儿觉得自己睡着了。”
满达夫面色苍白。
他这表现显然就是两个办法都不接受。苏日勒无奈叹口气,刚想再安慰几句,满达夫却突然转过身,闷头走回了自家马厩。
木图立刻就道:“不行,这小子死脑筋,我得过去看看。”
谁知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猛的响起一声枪响,十分突兀,吓得人畜皆是一颤。随后不出半分钟满达夫重新回来,满脸眼泪,统统焊在脸上不擦。
“阿哈,你不是说马现在都是兵团的财产了吗?那我就要问了,那个知青害死我的马,公家会怎么罚他?”
想都不用想,就凭王爱民那身份,苏日勒都知道别说这一匹马,就连王爱民乱开枪这件事都一定会被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但他不敢说,就只能摇摇头。
“这种事上面要开会决定,我不想骗你。”
“开会开会,汉人开会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最后只说通报批评!而且光是批评两个字就是全部的批评了!”
满达夫大吼道,“反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的马是我杀的,我不用他赔命。但我的马是被他打残的,那我就要卸他的腿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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