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男人们最后一次检查枪支和套索,并用蒙语低声交谈。朝鲁告别妹妹,牵来家里五六条狗,其中一条大灰狗交给苏日勒,白雪则毫不意外的给了白之桃。
这会儿白之桃早坐在巴托尔背上了。她远远看着男人对大灰狗简单试了几个口哨,见所有反馈都很顺利,这才一夹马肚,来到白之桃身前。
“白之桃,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
白之桃立刻打断道:
“我一定听话,你不要再说啦……这都第五遍了。”
后半句她说得好小声,嘟嘟囔囔像是有点撒娇的样子。苏日勒忍不住捏捏她脸,就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这次真的要认真听。
“什么?”
“——王爱民那帮人今天也来了,”他说,“你等下就和陶格在一起,离他们那些人远点,一眼也别多看,听见没?”
“听见了。”
只是说是这么说,等集合后真见到王爱民,白之桃心里难免还是有点惊奇。
王爱民今天没带上自己全部班底,跟班只来了两个看上去较为壮实的男同学,赵红梅是根本没来的,其他人自不必多说。
白之桃好奇他短短几天从哪弄来的小马,谁知一看这几人谈笑风生,说话间手上还摆弄着一把崭新的半自动手枪,就明白到底是关系户,手段很不一般。
队伍集结后,大队人马开始沉默的向山谷进发。
因整场围猎全权交由苏日勒指挥,他并不准人们出声,王爱民便对此颇有微词。好在内蒙古天黑得很快,不一会儿四周黑漆漆一片,哪怕他再想说也没人跟他说了,就只能跟着马匹摸黑前进。
队伍持续压进,气氛肃杀冷冽。猎犬们身体低伏在前方开路,耳朵耸立转动,不知为何忽然停下,所有人便在暗中纷纷按兵不动。
白之桃心跳如擂。
她并不知道,此时自己正以一场围猎见证百年前成吉思汗的军事战术。虽然四下里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一场博弈早在暗中悄然拉开序幕。
队伍最前方,苏日勒身骑小苏和,整个人脊背紧绷,只一只手稍稍举高,正在不停打着手势。
然而这套手势并不是给人看的,而是给动物们看。
猎犬马匹夜间视力不俗,随男人指挥逐渐逼近山坳,战线拉长又无声收束,如一张大网,正在无限压缩与蚕食狼群之后的逃生空间,天衣无缝。
另一边,狼群也开始行动了。
无数灰色影子在草丛里飞快窜动,却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拉锯战仍在进行,狼群被驱赶着,慢慢逼至绝地。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可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极突兀的炸开,根本不是苏日勒指令的方向,而是王爱民!
一瞬间,这枪声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远方头狼发出一声凄厉长嚎,狼群猛然炸开,不再钻口袋阵,而是发疯般朝着包围圈里一个最薄弱的缺口猛冲过去!
“坏了!”
一旁的陶格“蹭”的一下从马背上站起来,脸色苍白。
现在整盘棋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已打开手电。白之桃心惊胆战和女人们望向下坡处,只见包围圈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扩大,几头打前锋的大狼呲着獠牙率先扑向几个年轻牧民和知青,苏日勒一把勒住小苏和,想要指挥人马去堵——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