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十五秒。她毫不犹豫地潜入密道。通道狭窄但洁净,显然是近期有人维护过。凭借记忆和方向感,她判断这条密道应该能绕过主楼梯,直通三楼的后勤区域。就在她即将到达出口时,前方拐角处隐约传来压低的日语对话,内容让她浑身一凛:
“……霍夫曼那个老狐狸,居然敢把声波屏蔽器的图纸备份卖给中国人……”
“放心,他活不过今晚。将军阁下最讨厌不识时务的多嘴之人……等‘鸫鸟’拿到我们要的东西,就送他上路……”
三分整!黛紧贴冰冷的水泥壁,屏住呼吸。霍夫曼提供的帮助远不止一条密道,他泄露的“声波屏蔽器”很可能就是破解敌人审讯手段的关键!而他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鸫鸟”是谁?是指徐文祖,还是另有所指?必须在日落前!
她悄无声息地滑出密道出口,置身于一条安静的三楼后勤通道。寻找SoS信号源的过程异常顺利——每个路口墙角的阴影里,都嵌着霍夫曼留下的、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微型反光标记,它们像被精心布置的面包屑,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坚定不移地指向走廊深处一扇伪装成配电箱的金属暗门。
(高潮:救援与反转)一分十五秒。她用霍夫曼提示的方法——用怀表表盖边缘划过门锁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暗门应声弹开一条缝隙。门内,徐文祖被反缚在一张特制的金属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的眼睛却异常清明,没有丝毫混沌。他面前的小桌上摊开着那本蓝色封面的《牡丹亭》,而书页间,赫然夹着一张崭新的、用德文标注的乐谱手稿——首页右上角,画着一个精致的音叉图案!
“快!”徐文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们在用…特定频率的声波…进行潜意识审讯…这段反频率…能形成屏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目光死死盯住乐谱。
话音未落,门外走廊已传来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黛迅速用匕首割断绳索,将那张关乎生死的乐谱塞进他颤抖的手中。就在特工破门而入的瞬间,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按下了怀表侧面的隐蔽按钮。表盖弹开,露出里面微型发报机的摩斯电码按键。
“告诉霍夫曼先生,”她用清晰而标准的柏林德语说道,目光直视为首那名显然听得懂德语的特工,“音叉已收到。愿他的鸫鸟,能找到真正的森林。”
这句话如同咒语,让冲进来的特工们动作齐齐一滞,脸上写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这宝贵的半秒迟疑,就是生机!徐文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按照乐谱标注的音符,哼唱出一段极其刺耳、不似人声的高频旋律!这诡异的音波仿佛无形的针,刺入在场每个人的鼓膜,引发了一阵短暂的眩晕与恶心。
趁着这个空当,黛猛地拉起虚弱的徐文祖,撞开身后一扇连接着垂直通风井的检修门,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通道深处。
《战国策》有言:“同欲者相憎,同忧者相亲。”霍夫曼与他的日本“盟友”因利益而结合,终因“同欲”而相憎;而与抵抗者之间这场基于“同忧”的陌生协作,却在这生死关头,劈开了一条意想不到的生路。在纷纷扬扬飘落的《牡丹亭》书页中,那页写着救命反频率的乐谱,悄然滑落,覆盖在倒地特工茫然的脸庞上。远处,似乎响起了上海滩罕见的、鸫鸟清冽的鸣叫,穿透了层层砖石与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