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的求情,在王凝之的意料之中。
相比一向四分五裂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确实要更团结一些,这里面,热衷于教育族中后辈的谢安功不可没。
王凝之没怎么犹豫,当即应允道:“死罪可免,但陈郡殷氏必须做出让我满意的表态。”
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并不重要,王凝之要的是世家的态度。
要么像王珣那样,审时度势,摆正自己的位置;
要么像王恭那样,想要家族长盛不衰,那就争取立功的机会。
王凝之不是不给世家机会,而是时代变了,大周不养闲人。
谢道韫点点头,神色黯然,对自己的开口求情有些无奈。
王凝之笑着安慰道:“人之常情,你不要太在意,再说只是饶一命,又不是无罪赦免,没什么影响。”
谢道韫叹道:“阿姊在我面前哭诉,我实在是没办法。”
“殷氏这次如此冒头,恐怕也有这层关系的因素,”王凝之说道:“所以我不会轻饶,阿巢可以不死,但我会将他发配到交州去。”
殷顗,字伯通,小字阿巢,与堂弟殷仲堪都是自小便名声在外。
三年前,九真郡太守李逊据交州反叛,王凝之无暇南顾,只是让宁州和广州加强防范。
去年,交州刺史滕遁和交趾太守杜瑗联手平定了叛乱,斩杀了李逊,建康朝廷当时还下旨表彰过。
大周建立后,南方各州郡维持原状,转而向王凝之效忠。
不过这两年,交州和南边的林邑国冲突不断,林邑王遣使来洛阳参加王殊的大婚,估计也有探一下王凝之口风的意思。
谢道韫对这个决定没有意见,能保命就行,去交州总比去刑场好。
滕遁是吴晋之交,广州牧滕修的后人,杜瑗更是出身京兆杜氏,杜预的同族,不都在蛮荒之地活得好好的。
出宫的王珣返回家中,只见门外的牛车已经排成长队。
他整理了下心情,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慢慢走进前厅。
一众宾客正焦急等待,看他出现,忙都站了起来,可待看清他的神色,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王珣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未语先叹息。
众人小心地围了上来,但谁也没有先开这个口。
还是王珣先绷不住了,长吐口气,说道:“今日入宫求情,我挨了陛下好一顿训斥,说我不识大体,意图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试探着问道:“那陛下怎么说这案子的,还会不会继续查下去?”
王珣是否挨训,他们可不关心,毕竟人能回来,就说明没事。
“没说,”王珣不耐烦道:“我看大家是得收敛点了,吴隐之有陛下保护,肯定没事,再闹下去,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众人倒是不想闹了,可如今骑虎难下,有人嚷嚷道:“被抓了那么多人,那帮绣衣还没有收手的意思,我们就算想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啊。”
又有人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陛下能都抓完?不能放弃。”
王珣听着他们吵吵,脑袋都大了,用力拍了拍身前的几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