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剥去这些外在的标签,直视内核,我们都被囚禁在血肉之躯里,被抛入一个无法完全理解的宇宙。”
“我们同样都渴望爱,恐惧消亡,在梦中编织奇迹,在孤独中面对深渊。”
“【正常】,是多数人共同维护的一场逼真演出。”
“【疯狂】,不过是少数人拒绝粉墨登场。”
“当堡垒的钟声与旷野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时,所有人才明白我们不分彼此。”
莫以欢笑望着夏荷。
“唯一的区别是你选择将哪一个居民,哪一个流浪者,称为【我】。”
“你千辛万苦的见到了神明,到头来就只是得到了这种矫揉造作的知识?”
莫以欢用手指挠着她骇人的头皮,“神给予我的是知识,也是真理,疯狂和正常一线之隔,但说到底只是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我们同束缚于血肉之躯内,为什么要因此而产生隔阂?”
夏荷挑了挑眉,“你在叽叽歪歪的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你产生了隔阂?”
莫以欢蹲在夏荷身旁,油腻的手指掠过他的发丝,“你不也是在逐渐步入疯狂吗?马上你的所见所感就会和我一样。我们终将成为同类人。”
“我哪里疯狂了?”
“疯狂的人总是不自知。”
莫以欢指向天花板。
夏荷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的角落蛛网密布,一只黑色的小蜘蛛倒吊在半空摇晃。
“它是我的眼,你的所作所为皆在我眼中,我能看见刚刚你的一举一动。”
莫以欢环住夏荷的脖子,将他抱在怀中轻声呢喃:“你也只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可怜人。”
夏荷啧道:“莫以欢,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劝不要进入那个山洞,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莫以欢咧嘴阴笑,“我现在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我真正意义上得到了超脱。”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被圣光舍弃的可怜弃子。”
“圣光算什么,不过是一群打着‘为了世界’的名号行自己私欲的臭虫。他们以为把我关在这里,让苦难圣堂的人监控我就可以躲过灾难,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夏荷察觉到了不对,“什么灾难?”
“夏荷,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你?”
莫以欢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是因为不想回答夏荷,还是混乱的思绪导致她说话跳脱。
夏荷没好气地回呛道:“我怎么知道你来这儿找我干什么?”
莫以欢把夏荷的脑袋往怀里紧了紧,“能听见我的心跳吗?”
夏荷仔细倾听,莫以欢的胸腔内不是“咚咚”的心脏跳动声,而是一种细小的“莎莎”声,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她的皮下爬行。
夏荷问道:“当初你见到的神明是什么来着?”
“记不得了。”
“但应该是和蜘蛛有联系,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你饲养蜘蛛的原因。你把那些蜘蛛养在了身体里?”
莫以欢笑道:“对,所有的蜘蛛都是主的子嗣。”
夏荷身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他顶开了莫以欢,“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不会就是想要用我来喂养这些蜘蛛吧?”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夏荷无语,“那你让我听你心跳干嘛?”
莫以欢咯咯大笑:“我想让你感知到我的变化。”
莫以欢张开嘴,她歪斜溃烂的口腔里露出了红色的复眼,幽幽地注视着夏荷。
夏荷偏过头,“我来这里关你什么事?我本来就不想和你再扯上关系,你别上赶着来。”
“别呀,你说说你有什么目的,我或许能帮上你。”莫以欢合上嘴,再次靠近夏荷。
“别靠过来。”
夏荷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但心里还是抵触蜘蛛这个物种。
“你是在害怕我,还是在害怕蜘蛛?”
“我意思是你自己都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你拿什么来帮我?”
“你是说那个老大叔手里的哨子?”莫以欢拍了拍额头,“那玩意儿确实有点难办,是苦难圣堂为了管控我给出的赐福道具,但是如果是你的话,轻而易举就能毁掉那个哨子,这样我就能得到自由帮助你。”
莫以欢越说越兴奋,最后她直接把夏荷提了起来,“就这样办。”
夏荷直接拒绝,“你现在就是个炸药,谁知道把你的引线拔了你会不会爆炸,我可不敢答应你的要求。”
莫以欢顿时哭丧着脸,“别呀,我们之间的交情你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答应我吗?”
“姐姐,你好歹也是直面神明活下来的人,一个小小的赐福道具就能把你限制了?”
“我见过神就是神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圣光要把你丢在这里,苦难圣堂又要用道具囚禁你?”
莫以欢变得扭扭捏捏,“哎呀,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别问了。”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你确定不帮我?”
“我确定。”
“行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莫以欢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你到了这里,苦难圣堂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是他们最完美的胚子。”
夏荷默不作声。
莫以欢微微眯起眼睛,“呀,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
“你要走就赶紧走。”
“夏荷,我们都是旷野上的流浪者,虽然我们和堡垒里面的居民没有什么区别,但你要明白,在他们的眼中我们终究是异类。”
莫以欢不断用手指挠着头皮,“对付异类他们总是会不择手段。而苦难圣堂这个组织,比你听到的看到的更加无耻没下线,你小心玩火自焚。”
“如果是你...”夏荷垂下头,“你所得到的知识会让你怎么做?”
“净化。要么把居民们变成食粮,要么把他们变为和我们一样的流浪者。”
莫以欢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脑子里无边无际的知识都在告诉我,所有的世界都将在疯狂中殊途同归。”
在痛苦中,理智只会带来加倍的痛苦,而疯狂才能让人们在欢愉中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