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搓手道:“只是你二婶子那边...”话音未落,贾蓉凑近耳语:“侄儿有一计,先在府外置办宅院,神不知鬼不觉...”说着比了个手势,“等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二婶子不认?”
贾琏大喜,当即解下腰间九龙佩:“这是我祖父得的赏赐,你拿去作信物。”那玉佩莹润生光,九条龙栩栩如生,端的价值连城。
贾蓉揣了玉佩直奔东府。尤二姐正在绣花,见了他忙让座。贾蓉取出玉佩,添油加醋说了一车好话,什么“琏二爷茶饭不思”、“要明媒正娶”云云。尤二姐本是庶出,自幼看尽脸色,哪经得起这般攻势?当下羞红着脸收了玉佩。
谁知隔墙有耳。贾琏小厮兴儿在外找房子时,正被凤姐陪房来旺撞见。来旺假意请喝酒,三两杯下肚就套出实话,惊得酒醒了大半——谁不知琏二奶奶是个醋瓮?
且说黛玉随宝钗来到糖水铺,恰遇见探春、湘云等人。姐妹们吃着双皮奶,湘云忽道:“你们可听说东府尤家二位姨母?真真一对美人胎子!”
探春抿嘴笑:“云丫头又胡说,仔细琏二嫂子撕你的嘴。”湘云不服:“我说真的!那日琏二哥哥眼睛都看直了...”说罢自知失言,忙掩住口。
众人正尴尬,黛玉忽淡淡道:“我昨儿读《史记》,见司马迁写飞燕合德姊妹『色倾汉宫』,如今看来,倒似古人欺我了。”一语未了,宝钗嗔道:“颦儿又刻薄了!好端端扯古人作甚?”
黛玉舀一勺双皮奶,眼波流转:“宝姐姐莫急,我不过白说一句。倒是想起昨儿作的诗——『肠断乌骓夜啸风』,如今竟要改成『肠断九龙佩隐踪』了。”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唯宝钗变色暗惊:这丫头怎的什么都知?
恰此时街面喧哗,姑娘们推窗望去,只见贾琏乘着青绸小轿往城外去。湘云脱口道:“这个时辰,琏二哥哥出城作甚?”黛玉倚窗轻笑:“自然是『美人巨眼识穷途』去了。”说罢与宝钗对视一眼,俱各心照不宣。
平儿从宝玉处听得消息,急得一夜未眠。次日伺候凤姐梳妆时,见镜中人眉眼凌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倒是凤姐察觉:“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平儿强笑:“想是昨夜没睡好。”忙替她簪上一支金凤步摇。凤姐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忽道:“听说后街糖水铺生意极好?改日咱们也尝尝鲜。”
话音未落,旺儿媳妇匆匆进来,见平儿在,欲言又止。凤姐骂道:“作什么鬼祟样?有话就说!”旺儿媳妇只得凑前低语。平儿见凤姐脸色渐青,手中玉梳“啪”地折断。
“好,好个琏二爷!”凤姐冷笑连连,“我如今是死鱼眼睛了,比不上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忽又扬声大笑,“摆饭!今儿我要吃酒!”
平儿暗叫不好,忙使眼色让小丫头去请宝玉。一时宝玉赶来,见凤姐正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忙劝道:“嫂子仔细身子...”
凤姐乜斜着眼:“宝兄弟来得正好!你说说,是嫂子待你不好,还是这府里谁短了你的?”说着猛地摔了酒杯,“偏有人不知足,要在外头另立门户!”
宝玉吓得不敢作声。忽见黛玉扶着紫鹃进来,淡淡开口:“嫂子这是和谁置气?气坏了身子,倒称了别人的心。”一句话点醒凤姐,她慢慢坐下,眼神却冷得骇人:“林妹妹说得是,我偏要好好活着。”
窗外秋风骤起,吹得满园落叶纷飞。黛玉倚门望去,轻轻道:“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