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在此一线。
我不松手,反而将血涂满她手腕,沿着脉络缓缓渗入衣袖,低声说:“你要真心疼我,就别让我孤军奋战。你刀下的每一寸进退……”我不松手,反而将血涂满她手腕,顺着那道自小臂蜿蜒至掌心的旧疤滑落。
温热的血浸透布料,渗进她脉门下的肌肤,仿佛某种古老的契印正在苏醒。
“你要真心疼我,”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心跳同步,“就别让我孤军奋战。你刀下的每一寸进退……都得和我心里的节奏一样。”
风在这一刻静了。
她的瞳孔骤缩如针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被寒潭封冻的火焰——压抑、灼烈、濒临爆发。
烬离的刀身仍在轻颤,可那不是犹豫,而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共鸣正从刀魂深处逆流而上,刺探执刀者的意志边界。
我知道她在挣扎。
不是对杀不杀我犹豫,而是对她自己动摇的恐惧。
她曾是死士,是影刃,是连眼泪都会结冰的女人。
她活着的意义,从来不是守护谁,而是完成使命。
可现在,她握刀的手开始感知痛楚——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来自“可能失去”的预兆。
这种情感一旦生根,便是杀戮之路上最致命的裂痕。
战鼓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细的骨笛音——三短一长。
确认死亡信号已发。
敌人就在碑林外,屏息以待。
只要她迈出墓室一步,带回“陆尘已死”的消息,大军便会立刻推进,火油阵点燃,我们将彻底陷入围剿。
可若她不动,迟迟无讯,对方也会起疑。
胜负,在呼吸之间。
她终于闭眼。
睫毛微颤,像是承受着千钧重压。
再睁时,眸中所有软弱都被斩尽,唯余一片凛冽寒光。
“刷——”
烬离归鞘,一声轻响如魂归位。
“那你记住,”她转身前留下一句,字字如钉入骨,“若你敢先死,我就让全天下为你陪葬。”
话落,她纵身掠出,黑影如断线之鸢融入风雪,不留一丝踪迹。
我靠在玄冰椁边缘,终于松开紧攥的右手。
掌心血肉模糊,几乎可见白骨。
撕下衣角粗暴包扎时,指尖止不住地抖——不只是因为失血,更是因为后怕。
刚才那一握,不只是激她,更是逼我自己看清一件事:
我也开始依赖她了。
不是作为棋子,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另一个能听见我心跳的人。
意识刚稳,远处传来三声闷响,紧接着是火堆爆燃的噼啪声。
片刻后,三具尸体被抛进墓园中央的柴堆,脖颈皆是一刀封喉,切口齐整,深达脊椎,刀痕完全一致。
是她下的手。干净、精准、不留余地。
墙头黑影一闪,曾瑶立于残月之下,斗篷染雪,冷声道:“西谷伏兵已就位,等你一声令。”
我点头,正欲开口,忽然掌心剧痛如雷贯脑。
不好——
失忆来了。
知识洞察眼的代价从不迟到。
每一次窥破人心,都要用十分钟的黑暗偿还。
而这一次,偏偏选在千军欲动之际。
我咬牙抽出短刃,在左臂狠狠划下——不是为了记事,而是为了留住最后一点清醒:
“她不是工具,是……”
字未完,世界骤然塌陷。
意识沉入无光深渊,记忆如沙漏倾覆。
最后一瞬,我似乎看见她冲过来跪在我身边,手指沾着血,在地上画了个歪扭的字。
像名字,又像誓言。
然后,一切归零。
头痛欲裂。
我睁开眼,四周战火纷飞,喊杀声由远及近。
浓烟呛入喉咙,耳边是箭矢破空的尖啸。
曾瑶正跪坐在我身侧,背对着火光,低垂着头。
她手中的烬离缓缓划过地面,刀尖拖出一道道痕迹——那是东线的地形?
还是敌军的布防?
我看不清。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风里不再只有杀意。
还有,她未曾说出口的惧与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