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只能装可怜,托好心人介绍,进了城郊的一个建筑工地,当了一名小工,每天和水泥、砂浆打交道,干着搬砖、和灰的繁重体力活,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转眼就到了1988年的春天,春风吹绿了田埂上的野草,也给刘玉娥的生活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已经四十岁左右的她,竟然意外怀上了孩子。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让刘玉娥和吴浩传欢喜得好几晚没睡着觉。
自从吴浩传的腿因为那晚偷毛豆子瘸了之后,家里的顶梁柱就像折了腰,为了贴补家用,农闲的时候,他就拄着一根自制的木拐杖,到周边的乡镇去讨饭。虽说讨饭不像以前卜卦那样能挣的多,可省吃俭用下来,解决两个人的温饱倒也不成问题,渐渐也攒下了一点点闲钱。
得知妻子怀孕后,吴浩传更是把心都放在了刘玉娥身上。
为了让她能安心养胎,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流产,顺利生下这个孩子,他外出讨饭比以往更加卖力——每天天不亮,鸡刚打鸣,他就揣上两个干硬的馒头出门,沿着乡镇的土路挨家挨户乞讨,直到天黑透了,看不清路了才慢慢往回走。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讨点米、多要点干粮,攒着换成钱,让妻子能多吃两个鸡蛋,多喝一碗鱼汤,把身子养得壮壮的。
这天晚上,吴浩传背着半袋讨来的大米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刘玉娥正坐在床沿上,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对怀中孩子的期待。
见吴浩传回来,她抬起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坚定:
“浩传,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庆有这孩子,算是被我们俩以前的糊涂劲儿给教育废了,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俩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不能再走老路了。”她顿了顿,伸手拉过吴浩传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声说:“我已经想好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给他起名叫‘忏忏’,就是忏悔的意思——我们俩这些年做了太多违背良心的错事,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更是害了我们的儿子,希望这个孩子的名字能时刻提醒我们,以后再也不做那些亏心事了。”
吴浩传重重地点了点头,粗糙的手掌感受着妻子肚子里微弱的动静,眼眶有些发热:“好!忏忏好!忏悔的忏,这名字好,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合适,含义也好!”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期盼,“希望我们的忏忏能平平安安长大,像他的叔叔浩宇一样,做个心地善良、人人都喜爱的好孩子,别再走他哥哥庆有的老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期待中过去,春风吹过了麦田,吹开了院里的杏花,很快就到了六月份。
这一天,是吴庆有从少管所出来的日子,天刚蒙蒙亮,吴浩传就早早起来,给刘玉娥煮了几个鸡蛋,自己揣了一个凉馒头,扶着妻子慢慢往镇上的少管所走。
两人在少管所门口的大槐树下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大约九点钟左右,少管所的大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剃着光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的少年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正是分别了几年的吴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