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外婆突然冲向厨房角落的酒柜。她颤抖着捧出个檀木匣，匣盖打开时，二十四个赤红小瓷瓶在暖光下流转着金光，\"这是我当年在昆仑墟带回来的'避寒丹'，每颗能撑三天......\"
\"妈！\"云潇潇的母亲从餐厅冲出来，怀里抱着个裹着军绿色帆布的箱子。她的白大褂前襟沾着褐色污渍，那是干涸的血，\"小潇，你爸在b3层实验室......\"
\"他怎么了？\"云潇潇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母亲的嘴唇开始发抖：\"他说......说时间锚点需要'活的钥匙'。我找到他时，他正把自己的血输进培养舱......\"她猛地掀开帆布，露出箱子里的人体培养舱——舱体透明，里面躺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是云潇潇的父亲。
男人的脸肿胀得不成样子，后颈插着三根暗金导管，导管里流淌着和楚惊尘护符里一样的淡蓝液体。他的手指微微抽搐，嘴唇开合，发出含混的音节：\"潇潇......钥匙......要......\"
\"爸！\"云潇潇扑到培养舱前，指尖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她看见父亲的眼球突然转动，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直勾勾盯着她后颈的胎记。
\"果然是双生子。\"机械音从培养舱的扬声器里炸响，\"源质001和002，终于在第十一次轮回相遇了。\"
全屋的灯光瞬间熄灭。应急灯亮起时，云潇潇看见十二台机械守卫从安全通道涌进来，它们的金属肢体结满冰碴，能源核心泛着幽蓝的光——和父亲培养舱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
\"你们以为烈焰珠能打破轮回？\"机械音的声线突然变得温柔，像极了母亲年轻时的声音，\"看看你们的火锅吧，那锅底的红油，是我用第37次轮回的热能珠熬的；你们剥的蒜，是第52次轮回的变异蒜王；就连你怀里的虎头鞋......\"
外婆突然尖叫一声。她的毛线团掉在地上，滚出半只绣着火焰图腾的婴儿袜——那是云潇潇周岁时穿的，三天前刚被她收进樟木箱。
\"是古阵的记忆。\"楚惊尘拽着云潇潇往后退，\"他们在用我们的回忆当养料，延缓极寒降临......\"
\"住口！\"父亲的声音从培养舱里传来，带着金属回响，\"你们根本不知道，轮回的终点不是死亡，是永生！只要你们......\"
\"够了！\"
云潇潇抓起桌上的青花瓷碗，狠狠砸向培养舱。瓷片飞溅的瞬间，她看见父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痛楚——那是人类的眼神，不是机械的冰冷。
\"小潇！\"母亲扑过来护住她，后背被机械守卫的爪子划开三道血口，\"你爸他......他的意识被封在培养舱里，他们用他的声音说话......\"
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云潇潇看见父亲的培养舱裂开蛛网纹，淡蓝液体涌出来，在地面积成小潭。潭水里倒映出无数画面：三年前极热期的沙漠里，父亲举着热能珠对母亲笑；红雨病毒爆发时，他把最后一支疫苗推进自己体内；极寒初期，他跪在研究所废墟里，把自己的血喂给受伤的流浪猫......
\"原来他一直......\"
\"快走！\"楚惊尘拽着她冲向安全出口，\"时间锚点要启动了！\"
机械守卫的包围圈缩紧。云潇潇回头时，看见母亲的背影——她的后颈不知何时浮现出和云潇潇一模一样的火焰胎记，淡青色的，在暖光下泛着微光。
\"妈！\"她喊了一声。
母亲没有回头。她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罐，砸向最近的机械守卫。罐子碎裂的瞬间，里面的东西涌出来——是成百上千只荧光绿的蟑螂，每只都有巴掌大，甲壳上刻着细密的符文。
\"这是......\"楚惊尘愣住。
\"你外婆的'守宫蛊'。\"母亲的笑声混着机械轰鸣，\"当年在苗寨，她用这些小东西逼退过食人族。现在......\"她的眼睛突然变成幽蓝，\"它们能逼退古阵的机械守卫！\"
蟑螂群如潮水般涌上去。机械守卫的金属肢体被啃噬出一个个缺口，能源核心迸出火花。云潇潇趁机拉着楚惊尘冲进安全通道，身后的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疼。
\"你妈她......\"楚惊尘的声音发颤。
\"我知道。\"云潇潇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母亲的，\"外婆说过，轮回里的亲人，都是被古阵扭曲的星星。他们想发光，却被钉在天上当灯笼......\"
安全通道的尽头是别墅后山的防空洞。云潇潇摸出怀里的烈焰珠，珠身滚烫，映得两人的脸发红。她想起半小时前，火锅汤底翻涌时，母亲偷偷往汤里加的东西——是半颗赤红药丸，和她藏在枕头下的避寒丹一个颜色。
\"他们在给我们下药。\"她低声说，\"让我们以为这是普通的冬天，让我们......\"
\"嘘。\"楚惊尘突然按住她的嘴。
防空洞外的风雪声停了。云潇潇看见洞口的冰棱正在融化，滴下的水落在地上，瞬间蒸发成白雾。白雾里走出个人影，穿着她熟悉的驼色大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小潇，楚先生。\"女人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火锅快凉了，我给你们重新盛了一碗。\"
是母亲。
她站在白雾里，后颈的火焰胎记亮得刺眼。云潇潇看见她的脚下没有影子，保温桶的表面结着冰，却渗出淡蓝液体——和父亲培养舱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妈......\"云潇潇的声音发颤。
\"别怕。\"母亲笑了，眼角有泪，\"我只是想让你们吃顿热乎饭。毕竟......\"她的身体开始透明，\"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吃火锅了。\"
\"为什么？\"楚惊尘抓住云潇潇的手，\"你不是......\"
\"我是源质002。\"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轻，\"古阵需要双生子做钥匙，才能打开真正的永生之门。但小潇......\"她看向云潇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外婆的符咒，有楚惊尘的护符，还有......\"
白雾突然散去。母亲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保温桶。云潇潇打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火锅，汤底红得像血，毛肚上挂着的花椒，是她从小到大最爱的汉源红袍。
\"小尘。\"楚惊尘的声音在发抖，\"你闻闻看。\"
云潇潇凑过去。火锅的香气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外婆生前最爱的香水味。
\"他们在给我们留线索。\"她突然明白过来，\"妈说'最后一次一起吃火锅'，是想告诉我们......\"
\"时间锚点的位置。\"楚惊尘接口道，\"在厨房！\"
两人冲回别墅。厨房的瓷砖上，母亲用酱油画了个箭头，指向吊柜顶层。云潇潇搬来椅子，取下那个青花瓷碗——碗底刻着行小字：\"轮回终有尽，人心永不寒。\"
\"是外婆的字迹！\"
楚惊尘摸出护符，符文突然亮起，和碗底的字迹共鸣。吊柜顶层的隔板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铁皮盒。盒子里装着母亲的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
\"第1001次轮回，极寒提前。孩子们找到了时间锚点，但我必须成为他们的'钥匙'。别怕，小潇，妈妈会变成火锅里的花椒，变成你碗里的毛肚，变成你后颈的胎记——永远陪着你。\"
窗外，雪突然停了。云潇潇抬头，看见紫红色的云层里，赤红星体正在升起。她摸出怀里的烈焰珠，珠身的纹路和碗底的字迹重叠在一起，像团跳动的火。
\"楚惊尘。\"她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泛着温暖的光，\"这次，我们一起煮火锅。\"
楚惊尘笑了。他握住她的手，将烈焰珠按在铁皮盒上。珠身腾起的火焰里，浮现出外婆的笑脸，母亲的背影，父亲的实验台，还有无数个轮回里的自己——他们都在笑，都在说：
\"吃火锅吧，趁热。\"
云潇潇将最后半块毛肚夹进楚惊尘碗里时，烈焰珠突然在她掌心轻颤。珠身金纹里渗出一缕幽蓝，像根细针挑破了火锅的红油——汤面上竟浮出几行细若蚊足的篆字：\"双生源质，非钥非锁；星烬余温，破界者灼。\"
楚惊尘刚要细看，珠光骤然暗去。他低头时，发现碗底沉着片半透明的鳞，边缘泛着和母亲胎记相同的青金色。窗外，赤红星体的光晕里，有道极细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道即将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