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连天的战场……他穿着防弹衣，手持相机……爆炸的气浪将他掀翻……胸口剧痛……鲜血从弹孔中涌出……视线模糊……然后是一抹白色……陌玄霄跪在他身边，面容比现在年轻……手指按在他的伤口上……\"这次我不会迟到\"……撕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胸口……手指如刀般刺入自己的胸膛……抽出一根发光的骨头……按进他的伤口……
沈墨铮猛地惊醒，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一栋隐蔽的山间别墅前。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的雾气笼罩着周围的树林。他的脸颊湿润，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你哭了。\"陌玄霄轻声说，伸手想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又在半途停住，\"梦到了什么？\"
沈墨铮摇头，不愿分享那个过于私密的梦境。梦中陌玄霄抽出自己骨头的画面太过震撼，他不确定那是真实的记忆还是大脑的杜撰。
陌玄霄没有追问。他下车为沈墨铮开门，动作比之前更加僵硬，显然背上的伤口还在疼痛。沈墨铮跟着他走向别墅，注意到这栋建筑被一种奇特的气息包围——不是安保系统的电子感，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近乎生物般的警觉性，仿佛房子本身是活着的。
门锁在陌玄霄的触碰下自动开启。内部空间宽敞而简约，家具多是深色实木，墙上挂着几幅古老的水墨画。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中央的一座青铜雕像——一个长发飞舞的人形，双手捧着一只眼睛形状的物体，底座刻着\"归墟\"二字。
\"讽刺，是不是？\"陌玄霄顺着他的目光说道，\"曾经的崇拜物，现在成了装饰品。\"
沈墨铮走近雕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底座稳住身体，指尖接触到青铜的瞬间，又是一段画面闪过——
无数人跪拜在神殿中……高座上的陌玄霄白发如雪，眉心血纹熠熠生辉……祭坛上躺着一名绑着红绳的少年……匕首高举……鲜血流入凹槽……
\"那是祭祀仪式。\"陌玄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苦涩，\"湮灭之神需要鲜血维持力量。曾经的我……并不像现在这么克制。\"
沈墨铮转身，发现陌玄霄已经脱下了长袍，只穿着那件被血浸透的黑衬衫。在晨光中，他看起来异常疲惫，眼下的阴影更加明显，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你需要处理伤口。\"沈墨铮说，\"告诉我该怎么做。\"
陌玄霄指向客厅一侧的门：\"浴室柜子里有金色瓶子的药膏。帮我拿过来。\"
浴室比沈墨铮预想的要现代化，但依然带着主人的特质——所有用品摆放得一丝不苟，毛巾按照颜色渐变排列，镜柜里的药品标签全部朝向同一方向。他找到了那个金色瓶子，里面是半透明的凝胶状物质，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
回到客厅时，陌玄霄已经脱掉衬衫，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在充足的光线下，那些伤疤更加触目惊心——最新的是码头那晚留下的腐蚀性伤口，周围则是层层叠叠的旧伤痕，有些已经变成了银色，像是被烙铁烫过的金属。
\"这是什么药？\"沈墨铮拧开瓶盖，里面的凝胶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光。
\"神骨粉末混合月光花提取物。\"陌玄霄简短地回答，\"只有神性物质才能治愈系统造成的伤害。\"
沈墨铮用指尖挖出一小块凝胶，轻轻涂抹在最近的伤口上。陌玄霄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没有发出声音。凝胶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是冷水滴在热铁上。
\"疼吗？\"
\"习惯了。\"陌玄霄的声音平静，\"比起电击刑，这算不了什么。\"
沈墨铮继续涂抹药膏，动作尽可能轻柔。随着药膏覆盖面积的扩大，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自己的手指也开始微微发光，不是反射的光线，而是从皮肤内部透出的淡金色光芒。更奇怪的是，随着光芒增强，他左肩和脚踝的旧伤疼痛竟然减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盯着自己发光的手指问道。
陌玄霄微微侧头，银灰色的眼睛映照着那抹金光：\"能量共鸣。我们的灵魂波长正在同步。\"
\"这对你有帮助吗？\"
\"有。\"陌玄霄的声音变得柔和，\"比你想象的更有帮助。\"
沈墨铮继续涂药，两人陷入沉默。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陌玄霄的白发镀上一层金边。近距离观察下，沈墨铮发现那些发丝并非纯白，而是带着极淡的银色光泽，像是月光下的雪。
\"你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个颜色吗？\"
陌玄霄轻轻摇头：\"成为任务者后会逐渐褪色。象征着与原生世界的联系被切断。\"
\"你来自哪里？\"
\"很远的地方。\"陌玄霄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响，\"一个已经湮灭的宇宙。\"
沈墨铮想问更多，但陌玄霄突然绷直身体，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他猛地转身抓住沈墨铮的手腕：\"有人在接近。不是归墟的人……是警察。\"
沈墨铮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知到三公里内的生命体。\"陌玄霄快速穿上干净的衬衫，\"是你的同事。李队和另外两个人。\"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手机。\"陌玄霄从口袋里掏出沈墨铮的手机，屏幕正亮着，显示有17个未接来电，\"我忘了屏蔽信号。\"
沈墨铮接过手机，最新一条是局长发来的短信：\"墨铮，看到速回电！张明远案有重大突破，我们在你GpS位置附近，有重要线索分享！\"
\"我该见他们吗？\"沈墨铮犹豫道，\"如果归墟的人正在监视……\"
陌玄霄沉思片刻：\"见，但必须快。我会在暗处保护你。\"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银色耳钉，\"戴上这个。如果遇到危险，按一下上面的宝石。\"
沈墨铮戴上耳钉，冰凉的金属接触皮肤时传来微弱的电流感。陌玄霄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捧住他的脸，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听着，无论他们告诉你什么线索，不要单独行动。归墟擅长设置陷阱，他们会利用你的正义感。\"
如此近的距离下，沈墨铮能看清陌玄霄眼中细碎的金色光点，像是星河被囚禁在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那股雪松混合金属的气息包围了他，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会小心的。\"他轻声承诺。
陌玄霄后退一步，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们在五百米外的岔路口。我去布置屏障，防止清除者靠近。\"
沈墨铮点头，走向门口。当他回头时，陌玄霄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雪松香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别墅前的空地上。李队和两名年轻警员下车，表情凝重地走向沈墨铮。
\"沈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队环顾四周，\"这是谁的房子？\"
\"朋友的。\"沈墨铮简短地回答，\"听说我被停职，借我暂住。有什么新发现？\"
李队压低声音：\"张明远的尸检有古怪。法医在他胃里发现了一张微型存储卡，里面是'黑蝎'集团的秘密账本，记录了他们与一个叫'归墟会'的神秘组织的资金往来。\"
沈墨铮心跳加速：\"归墟会？\"
\"对。更诡异的是，\"李队凑得更近，\"账本里提到了你和另一个名字——'湮灭之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沈墨铮的血液几乎凝固。他强作镇定：\"不知道。账本还提到了什么？\"
\"一个地点。\"李队掏出手机，展示一张照片，\"七号码头，b区23号集装箱。我们正准备去搜查，局长说应该先通知你，毕竟这涉及三年前的案子。\"
沈墨铮盯着照片，正是他在预知幻象中看到的那个蓝色集装箱。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不就是他预见自己会倒在血泊中的地方吗？
\"我跟你们一起去。\"他听见自己说。
就在这时，耳钉突然变得灼热。沈墨铮本能地按住它，耳边响起陌玄霄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不要去。那是陷阱。账本是被故意留下的。\"
但已经太迟了。李队兴奋地点头：\"太好了！有你在我们更有把握。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沈墨铮陷入两难。如果拒绝，会引起怀疑；如果去，正中归墟下怀。耳钉的热度加剧，陌玄霄的声音更加急促：\"拖延时间。我正在处理清除者。十分钟后找借口离开。\"
\"我需要换件衣服。\"沈墨铮对李队说，\"昨晚淋雨感冒了。你们先进屋坐坐？\"
李队看了看表：\"好吧，但得快一点。局长等着我们的消息。\"
沈墨铮领他们进入别墅，暗自祈祷陌玄霄能及时解决那些清除者。无论那个白发男人是神是魔，有一点他现在非常确定——他们是命运绑定的同伴，或许比那更深。
而七号码头，那个他在幻象中看到自己死亡的地方，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