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洛川的腿伤渐渐痊愈。陌尘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忙于修炼和宗门事务，几乎无视这个小跟班的存在。但白洛川乐此不疲，每天都会准备一些小惊喜——有时是几朵野花，有时是罕见的灵草，有一次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一壶灵酒，让向来滴酒不沾的陌尘都忍不住尝了一口。

\"恩公，今天的月亮好圆啊！\"这夜，白洛川趴在洞府门口，望着天空兴奋地喊道。

陌尘正在研读古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确实，满月如盘，银辉洒满山峦。他忽然意识到，今天是月圆之夜，对妖族而言是修炼的最佳时机。

\"你要化形？\"他难得主动问道。

白洛川惊喜地回头：\"恩公怎么知道？\"随即又害羞地低下头，\"我、我是打算试试……但怕吓到恩公……\"

陌尘合上书卷：\"要化就化，不化就滚出去。\"

白洛川立刻精神抖擞：\"化！我这就化！\"他跑到洞府中央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气，周身开始泛起柔和的银光。

陌尘静静地看着。妖族化形他见过不少，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幕让他有些……期待？

银光渐盛，白狐的轮廓开始变化、拉长。当光芒散去时，站在原地的已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有着如雪般白皙的肌肤，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腰际，头顶还保留着一对毛茸茸的狐耳。五官精致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依旧如小狐狸时那般清澈透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媚意却又不显轻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那条蓬松的白色尾巴，此刻正因为紧张而轻轻摇晃。

\"恩、恩公……\"白洛川开口，声音比狐形时更加清朗动听，却带着明显的羞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尾巴\"嗖\"地挡在身前。

陌尘面无表情地扔过去一件外袍：\"穿上。\"

白洛川手忙脚乱地套上过大的衣袍，险些被袖子绊倒。他站稳后，小心翼翼地观察陌尘的反应：\"恩公……我这样……还行吗？\"

陌尘扫了他一眼。平心而论，这狐妖化形后的模样确实出色，尤其是那股纯净的气质，在妖族中实属罕见。但他不会说出来。

\"聒噪。\"陌尘重新打开书卷，不再看他。

白洛川却不气馁，反而因为陌尘没有立刻赶他走而欣喜若狂。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陌尘身边跪下，试探性地将脑袋靠在陌尘膝上：\"恩公，我以后可以一直这样陪着您吗？\"

陌尘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按照常理，他应该立刻推开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妖。但膝上传来的温度莫名让他想起多年前养过的一只灵猫，也是这般喜欢蹭他……

\"随你。\"最终，他冷淡地回应。

白洛川眼睛一亮，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谢谢恩公！我一定会很乖的！\"

从那天起，白洛川正式成为了陌尘的小尾巴。白天，当陌尘修炼时，他就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看着；晚上，他会提前准备好热茶和简单的饭菜——虽然陌尘几乎不吃；有时陌尘闭关，他就在洞府外守候，直到主人出关。

玄天宗的弟子们很快都知道了大师兄身边多了个狐妖侍从。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甚者想方设法要赶走白洛川。但白洛川虽然对陌尘百依百顺，对付起这些挑衅者却毫不手软，几次交手后，再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你倒是会装。\"某日陌尘看到白洛川将一个找茬的弟子打得落花流水后，淡淡评价道。

白洛川立刻收起凶相，变回那副温顺模样，蹭到陌尘身边：\"我只对恩公一个人乖。\"

陌尘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

岁月如流水，转眼三年过去。这期间，陌尘的修为突飞猛进，距离传说中的飞升之境只有一步之遥。而白洛川也从当初的小狐狸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妖修，只是对陌尘的依赖有增无减。

\"恩公，尝尝这个！\"这日，白洛川兴冲冲地捧着一盘糕点跑到正在打坐的陌尘面前，\"是我跟山下老婆婆学的，用了灵蜜和桂花……\"

陌尘睁开眼，看到白洛川期待的眼神和沾满面粉的脸，不知为何心头微动。他伸手接过糕点，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白洛川的手背，引来对方一阵轻颤。

\"好吃吗？\"白洛川紧张地问。

陌尘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不喜甜食，却还是点了点头：\"尚可。\"

就这两个字，让白洛川高兴得尾巴直摇，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我以后天天给恩公做！\"

陌尘看着他的笑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狐妖的纵容已经超出了应有的界限。他是注定要飞升的人，不该与这红尘有太多牵扯。

\"白洛川。\"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这个名字，\"我即将闭关冲击飞升之境。\"

白洛川的笑容僵在脸上：\"那、那要多久？\"

\"短则三年，长则十载。\"陌尘平静地说，\"你不必等我。\"

白洛川的耳朵耷拉下来，但很快又强打精神：\"没关系！我可以守在闭关室外！恩公出关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陌尘皱眉：\"你听不懂吗？我飞升后，不会再回此界。\"

白洛川的尾巴慢慢垂落，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但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恩公终有一天会离开……但是，\"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泪光，\"在那之前，请让我陪着您，好吗？\"

陌尘与他对视片刻，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痴儿。\"

这是他第一次对白洛川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白洛川愣住了，随即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他抓住陌尘的手贴在脸上：\"恩公……\"

\"我要修炼了。\"陌尘抽回手，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白洛川却不介意，他知道这是陌尘表达关心的方式。他退到一旁，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守候。

然而命运弄人，就在陌尘准备闭关的前夜，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悄然展开。玄天宗内一直有长老不满陌尘的崛起，暗中联合魔修设下陷阱。他们知道陌尘唯一的软肋就是那只狐妖……

\"恩公！救命！\"深夜，陌尘被一声凄厉的呼喊惊醒。他冲出洞府，看到远处后山竹林方向妖气冲天，隐约可见白洛川的身影被数道黑影围攻。

陌尘眼神一冷，身形如电射向竹林。然而当他赶到时，看到的却是奄奄一息的白洛川躺在一片血泊中，妖丹被毁，生机正在迅速流逝。

\"恩……公……\"白洛川看到陌尘，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陌尘衣角时缩了回来，因为手上沾满了血污，怕弄脏了恩公雪白的衣袍。

\"别动。\"陌尘一把抓住那只想要缩回的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他迅速封住白洛川几处大穴，却发现妖丹碎裂的伤势根本无法遏制。

白洛川的瞳孔开始涣散，却仍固执地望着陌尘：\"恩公……其实我……一直……\"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涌出。陌尘感觉到掌中的手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狐狸眼，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