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灯摇曳。
纪咏年半倚在龙榻上,指尖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殿内熏香缭绕,却掩不住从床榻下方隐隐传来的呜咽声——那是先皇后的声音,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陛下……\"一名宫女跪在榻前,双手捧着一方蜀锦帕子,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
纪咏年看也不看,指尖用力,葡萄在他指间爆裂,黏腻的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红。他忽然想起今日午时,那个被他下令腰斩的大臣,血液也是这样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的。
\"这帕子的材质……\"纪咏年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却让宫女浑身发抖,\"朕不喜欢。\"
宫女惊恐地抬头,正对上皇帝那双含笑的眼睛。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让她如坠冰窟。
\"陛下恕罪!奴婢这就去换……\"她慌忙叩首,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纪咏年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宫女双脚离地,脸色迅速涨红,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皇帝的手腕。
\"没人教过你么?\"纪咏年轻声细语,仿佛在诉说情话,\"朕最讨厌……别人犯错。\"
宫女的眼睛开始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就在她的生命即将消逝的瞬间,殿门无声开启,一阵冷风卷入,吹灭了最近的几盏宫灯。
\"陛下,您还是不要乱杀人的好。\"
声音如清泉击石,泠泠作响。纪咏年手指微松,宫女跌落在地,剧烈咳嗽起来。他转头望去,只见一道修长身影立在殿门处,雪白长发在夜风中轻扬,鎏金长袍上暗纹流动,宛如活物。
\"国师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纪咏年松开手中的宫女,随意在龙袍上擦了擦沾满葡萄汁液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墨尘缓步走入殿内,每一步都如同丈量过般精准。他看也不看地上瘫软的宫女,目光直接落在纪咏年身上,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睛看不出丝毫情绪。
\"天象有异,臣特来禀报。\"墨尘的声音平静无波,\"紫微星暗淡,恐有灾祸降临。\"
纪咏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灾祸?\"他歪着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朕就是最大的灾祸。\"
墨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让纪咏年感到一丝异样——就像被看穿了什么似的。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刺激。
\"既然国师来了,不如陪朕看场戏如何?\"纪咏年忽然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卫押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妃子进入殿内。
那妃子满脸泪痕,看到墨尘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国师大人救命!陛下他……他要杀我!\"
墨尘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陛下,后宫之事,臣不便参与。\"
\"哦?\"纪咏年踱步到妃子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可朕听说,你昨日在御花园与国师'偶遇',还相谈甚欢呢。\"他转向墨尘,笑容甜美如毒药,\"国师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这个……不知检点的贱人?\"
妃子浑身颤抖:\"陛下明鉴!臣妾只是……\"
\"闭嘴。\"纪咏年轻声命令,妃子立刻噤若寒蝉。他看向墨尘,\"国师不说话,是默认她有罪了?\"
墨尘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开口:\"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何必问臣。\"
纪咏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转为兴奋。\"那就……沉塘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讨论今天的晚膳,\"来人,把她装进铁笼,沉入太液池。记得……要慢一点。\"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妃子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纪咏年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墨尘的表情,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丝波动。
然而墨尘只是静静地站着,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国师真是铁石心肠。\"纪咏年撇撇嘴,忽然凑近墨尘,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看朕杀人?\"
墨尘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陛下多虑了。生死有命,臣只是顺应天道。\"
\"天道?\"纪咏年嗤笑一声,\"朕就是天道。\"
他说完,突然伸手抓住墨尘的一缕白发,在指间缠绕把玩。\"国师的头发...真漂亮。像雪一样。\"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知道染上血会是什么样子?\"
墨尘终于有了反应——他眼中闪过一丝金光,刹那间,纪咏年感到手指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那缕白发。
\"陛下请自重。\"墨尘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殿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