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慕锦笙抓起枕头砸过去，声音因过度使用而嘶哑，\"前晚也是！大前晚也是！\"
枕头在半空中被一道无形气劲震碎，羽毛四散飘落。陌玄夜的表情变了，右眼的猩红迅速扩散，几乎要吞噬左眼的黑色。
\"你不愿意？\"声线突然拔高，变得尖锐，\"为了'他'你可以流血牺牲，对我却连这点疼惜都不肯给？\"
慕锦笙心头一颤。这是陌夜人格完全占据上风的征兆，过去几天里他已经见识过太多次——每当陌夜彻底掌控身体，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疯狂的索求。
\"不是不愿意……\"他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尽量让声音平静，\"但我需要休息……真的受不住了……\"
陌玄夜站在原地，面容扭曲，仿佛体内有两个灵魂在激烈争斗。最终，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墙上，青石砌成的墙面顿时龟裂。
\"我会伤到你……\"声音突然变成陌玄的沉痛，\"必须……离开……\"
话音未落，那道白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冲出房门，消失在晨雾中。
慕锦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挣扎着下床，双腿却软得像棉花，刚迈出一步就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比起身上的酸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混蛋……\"他咬着牙爬起来，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却早已不见陌玄夜的踪影。
……
山间的夜来得格外早。慕锦笙裹紧外袍，沿着崎岖的小路艰难前行。整整一天没有陌玄夜的消息，这很不寻常。即使人格不稳定，那个家伙也从未离开超过半天。
\"最好别让我找到你……\"慕锦笙嘟囔着，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照亮前方狭窄的山路。他追踪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
洞口被粗壮的藤蔓遮挡，但慕锦笙一眼就看出那是障眼法——藤蔓上缠绕着熟悉的符文，是陌玄的手笔。他深吸一口气，拨开藤蔓走了进去。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慕锦笙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
陌玄夜被粗重的铁链锁在石壁上，雪白的长发沾满尘土，右臂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更可怕的是他的表情——右眼猩红如血，左眼却流着泪，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享受这种自虐般的痛苦。
\"你……在干什么？\"慕锦笙声音发抖。
听到声音，陌玄夜猛地抬头，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痛苦取代：\"走……快走……\"
慕锦笙不但没退，反而上前几步，灯笼的光照亮了陌玄夜狼狈不堪的模样：\"你把自己锁起来？\"
\"必须……控制住他……\"陌玄夜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否则……会伤害你……\"
慕锦笙这才注意到，铁链上刻满了镇邪的符文，每一道都是陌玄的笔迹。而陌玄夜手腕上的伤口，分明是自己反复挣扎造成的。
\"笨蛋……\"慕锦笙鼻子一酸，放下灯笼，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先处理伤口。\"
\"不！\"陌玄夜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离我远点！他在我脑子里……太吵了……想要你……想得发疯……\"
慕锦笙不退反进，一把抓住铁链：\"安静！\"
或许是命令起了作用，陌玄夜真的停止了挣扎，异色瞳怔怔地看着他。
\"听着，\"慕锦笙尽量让声音平稳，\"我知道你们在打架。陌玄想保护我，陌夜想……占有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深吸一口气，\"我想要什么？\"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铁链轻微的碰撞声。
慕锦笙继续道：\"我不是你们的战利品，也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如果你们再这样……\"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就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穿了陌玄夜混乱的意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左眼的泪水更加汹涌：\"对不起……对不起……\"
而右眼却仍闪着危险的红光：\"你敢走……就把你锁起来……\"
慕锦笙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陌玄夜的衣领：\"够了！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相处！\"
吼声在洞内回荡，震得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陌玄夜彻底安静了，异色瞳中的光芒渐渐趋于平衡——猩红没有褪去，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黑瞳中的泪水止住，却仍带着深深的歉疚。
\"解开。\"慕锦笙指了指铁链。
陌玄夜摇头：\"还不能……月晦未过……他会...\"
\"我说，解开。\"慕锦笙一字一顿地重复，\"现在。\"
沉默片刻后，铁链上的符文一个个熄灭，锁扣自动弹开。陌玄夜脱力地向前倒去，被慕锦笙一把接住。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慕锦笙的后背撞上石壁，疼得他龇牙咧嘴。
\"疼吗？\"陌玄夜的声音恢复了熟悉的温和，却又带着一丝陌夜特有的甜腻，像是两个人格终于找到了平衡点。
\"废话！\"慕锦笙没好气地说，却还是小心地避开对方受伤的手臂，\"你重死了。\"
陌玄夜低笑，笑声中两种音色奇异地融合：\"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慕锦笙翻了个白眼，却掩饰不住耳根的绯红：\"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嘴硬。\"陌玄夜凑近，呼吸喷在他耳畔，\"明明担心得要命。\"
慕锦笙想反驳，却被突然抱紧。这个拥抱很奇妙——右手温柔克制，是陌玄的方式；左手却强势地扣住他的后腰，带着陌夜特有的占有欲。
\"回家？\"陌玄夜轻声问。
慕锦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回家。\"
他刚要起身，却被猛地按回石壁上。陌玄夜的唇压下来，这个吻既温柔又危险，像是两个人在同时亲吻他——一个小心翼翼，一个霸道索取。
\"等等……\"慕锦笙在换气的间隙挣扎，\"不是说回家……\"
\"不急……\"陌玄夜的声音低沉蛊惑，\"先收点利息……\"
慕锦笙还想抗议，却被接下来的吻堵住了所有言语。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到那双异色瞳中，猩红与漆黑终于和谐共存，如同夜与月的交融。
……
山洞外，一轮满月悄然升起。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落，照亮了地上散落的铁链，和两双交握的手——一只手腕上带着新鲜的伤痕，另一只则布满了旧日的疤痕。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