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城东工业区时,季陌尘注意到后视镜里那辆银色丰田又出现了。季泽玉似乎并不在意,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某种节奏。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手上,照亮了那些细小的疤痕——有刀伤,有烧伤,还有疑似牙齿留下的凹痕。
\"到了。\"季泽玉停在一栋废弃工厂前,\"别乱说话。\"
诊所藏在厂房深处,外表破败内部却干净明亮。接诊的医生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白大褂下隐约可见枪套轮廓。他见到季泽玉时微微颔首:\"季爷。\"
\"看看他的伤。\"季泽玉简短地说,把季陌尘往前推了一步。
医生检查手腕伤口时,季陌尘按照系统要求表现出麻木和迟钝。但当医生掀开他衣领查看电击伤痕时,真正的疼痛让他倒抽冷气——那些淤青在系统惩罚下从未真正愈合。
\"多久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像是问感冒症状。
季陌尘看向季泽玉,得到默许后回答:\"三个月……每周两到三次。\"
医生用棉签蘸取了一点组织液,放入便携式分析仪:\"局部神经坏死,伴有微出血。\"他转向季泽玉,\"需要详细血液检查,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
季泽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他走到角落打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季陌尘还是捕捉到了\"处理干净\"几个字。回来时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的旧伤疤。
\"先治伤。\"他对医生说,语气不容置疑。
治疗过程像场酷刑。医生用一种刺鼻的药水清洗电击伤痕,然后涂上厚厚的药膏。季陌尘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但冷汗已经浸透衬衫。季泽玉站在一旁,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仿佛那些疼痛也传递到了他身上。
\"手腕伤口不深,但需要防感染。\"医生最后包扎好,递给季陌尘一瓶药丸,\"止痛的,别多吃。\"
回程路上,季陌尘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药瓶在口袋里发出轻微的响声。季泽玉开得很快,但异常平稳,仿佛知道他此刻经不起颠簸。
\"是谁?\"在一个红灯前,季泽玉突然开口,\"那些电击……到底是谁做的?\"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将他的侧脸镀成金色。季陌尘注意到他下巴上有一道新添的伤口,很细,像是被纸划的。这个发现让他莫名心软——即使强大如季泽玉,也会有这样的小伤口。
\"不重要了。\"季陌尘轻声说,\"已经停了。\"
季泽玉猛地转向他,绿灯映在眼中像两团鬼火:\"你以为我会信?\"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今早传感器显示你又经历了一次……发作。\"
季陌尘心头一跳。他确实在凌晨四点承受了系统惩罚,但当时季泽玉应该睡着了。除非……他根本没睡,一直盯着传感器数据。
\"回答我!\"季泽玉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鸣响,\"是谁在折磨你?家族?仇家?还是……\"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你自己?\"
车子急刹在路边。季陌尘被惯性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季泽玉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手掌贴在他左胸——那里有最严重的一块电击伤痕。
\"这里,\"季泽玉的声音破碎不堪,\"还有这里。\"手指移到锁骨下方,\"每次传感器报警,我就看着这些伤痕增加……\"他的呼吸灼热,喷在季陌尘颈间,\"告诉我怎么阻止,求你了。\"
季陌尘从未听过季泽玉用这种语气说话——脆弱,绝望,几乎是哀求。系统光屏在视野边缘闪烁:【偏离度65%】,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缓缓抬起包扎好的手腕,轻轻贴在季泽玉脸颊上。
\"已经阻止了。\"他撒谎道,\"不会再有了。\"
季泽玉抓住他的手腕,避开伤口,将嘴唇贴在纱布上。这个吻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誓言。阳光从两人之间穿过,在车内地毯上投下纠缠的剪影。
\"骗子。\"季泽玉低声说,却没有放开他的手,\"你明知道我会查到底。\"
回家后,季泽玉寸步不离地跟着季陌尘,甚至把工作文件搬到了他房间。季陌尘半躺在床上,看着季泽玉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处理文件,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这个场景如此家常,又如此超现实——令人闻风丧胆的季爷,正在为他当看护。
\"你不用这样。\"季陌尘说,\"我没事。\"
季泽玉头也不抬:\"闭嘴休息。\"他翻过一页文件,\"医生说你需要观察48小时。\"
傍晚时分,季陌尘的高烧来得突然。医生警告过伤口可能感染,但没人料到会这么快。他迷迷糊糊地看见季泽玉在打电话,声音忽远忽近:\"……对,静脉注射……不,不能去医院……\"
冰凉的针头刺入手臂时,季陌尘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季泽玉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梳理他汗湿的额发:\"很快就好了。\"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药物起作用后,疼痛减轻了。季陌尘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他努力睁开眼,看见季泽玉跪在床边,额头抵着他们的交握的手,肩膀微微发抖。
\"阿玉……\"他轻声唤道。
季泽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脆弱,随即被掩饰起来:\"我在。\"他松开手,替季陌尘掖了掖被角,\"睡吧。\"
月光代替阳光填满房间时,季陌尘的高烧退了又起。在半梦半醒的间隙,他看见季泽玉依然坐在窗边,侧脸在月光下如雕塑般冷峻。但当他因疼痛呻吟时,那双温暖的手会立刻出现,扶他喝水或调整枕头。
凌晨三点,季陌尘在剧痛中惊醒。系统惩罚毫无预兆地降临,电流般的痛感从脊椎窜向四肢。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但身体的痉挛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季泽玉。
\"又来了?\"季泽玉打开床头灯,脸色阴沉如水。他不由分说掀开季陌尘的睡衣,看到新出现的电击伤痕时,眼中闪过近乎野兽般的凶光。
季陌尘想解释,但疼痛让他只能发出破碎的抽气声。季泽玉突然将他拉进怀里,手掌贴在他后心,仿佛想通过身体接触分担痛苦。这个拥抱紧得几乎窒息,但奇迹般地,系统的惩罚似乎减轻了。
\"告诉我怎么做。\"季泽玉的声音在他耳边震动,\"怎样让它停下?\"
季陌尘摇头,将脸埋在季泽玉肩窝。那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薄荷香,莫名让人安心。季泽玉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节奏稳定如心跳。
\"你上次说……\"季泽玉突然想起什么,\"当你想到我的时候……会发作?\"
季陌尘僵住了。这是个危险的提问,答案可能让一切前功尽弃。但此刻在疼痛和季泽玉的温暖之间,他选择了部分真相:\"不全是……但有关。\"
季泽玉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现在……想着我。只想着我。\"
月光移到床上,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个完整的整体。季陌尘闭上眼睛,任由季泽玉的气息包围自己。奇怪的是,疼痛确实在消退,仿佛这个拥抱筑起了一道抵御系统的墙。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季陌尘在季泽玉怀里醒来。对方已经睡着了,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嘴角不再紧绷。季陌尘小心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在晨光中,他惊讶地发现季泽玉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系统光屏幽幽亮起:【偏离度60%】。季陌尘没有理会,只是更紧地靠向那个温暖的怀抱。在这个充满谎言与真实、疼痛与温柔的清晨,他允许自己暂时忘记任务,只做一个被弟弟守护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