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镜缓缓直起身，将印绶紧紧攥在掌心。青铜的凉意透过皮肤直达心底，徐州是馈赠的礼物，也是托付的千斤重担。

她走出房门，声音平静道：“击鼓吧，宣告徐州牧陶公……薨逝。”

……

陶谦的丧钟还在下邳城上空回荡，王镜已经站在了刺史府的正堂。

她身着素服，腰间却已佩上了那方青铜印绶。堂下文武分列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悲伤与期待，忐忑与野心，全都交织在一起。

传令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报！豫州八郡联名上书，请主君领豫州牧之职！”

帛书在众人手中传递，上面密密麻麻盖着各郡太守的印信。王镜接过，指尖轻轻抚过那些鲜红的印记。

堂下有人窃窃私语，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听见。

“陶使君刚走，豫州就来劝进。这算不算…双喜临门？”

王镜皱眉，轻咳一声。

“不可妄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每一张面孔，沉声道：“陶公新丧，我心中悲痛，但既然诸位太守厚爱……这豫州牧之职，我便暂代了。”

“元龙，替我拟一道文书。”

陈登立刻执笔待命。只见王镜负手而立，声音清晰而有力：“上表长安，请朝廷正式敕封徐州牧、豫州牧之职。记得在文书里特别注明，就说……为表忠心，特献上粮草十万石，助朝廷赈济关中饥荒。”

陈登微微瞪大双眼，望着王镜，“……主公这是要买通朝廷？”

王镜轻轻摇头，“这叫以退为进。”

李傕、郭汜把持朝政，关中饿殍遍野。她送去的不仅是粮草，更是一面照妖镜。

陈登的笔尖在帛书上顿了顿，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他挥毫写下最后一行字，随即呈递给王镜过目。

王镜展开细看。

臣王镜谨奏：

臣闻圣王御极，必择贤能而任之；朝廷治世，当因功绩而赏之。

臣蒙陶使君赏识，委以徐州兵权。后因徐州百姓困苦，陶使君病笃，临终托付州事，臣不敢推辞，暂摄徐州牧之职，以安民心。

今豫州诸郡守联名上书，言豫州初定，需人镇抚。臣虽德薄，然为天下计，不敢辞劳，故暂领豫州军政，以待朝廷明命。

臣深知，名器不可轻授，爵禄当由天子赐。故特上表请封，伏乞陛下敕臣为徐州牧、豫州牧，使臣得以名正言顺，抚绥百姓，整饬吏治，以报朝廷之恩。

关中大饥，流民遍野，臣闻之心痛。虽徐州、豫州亦经战乱，然臣仍竭尽所能，筹措粮草十万石，遣使押送长安，以助朝廷赈济灾民。此非臣之私恩，实乃尽人臣之本分。

若蒙圣恩，许臣牧守二州，臣必鞠躬尽瘁，使徐豫之民安居乐业，钱粮丰足，兵甲精练，以待朝廷调遣。若异日天下有变，臣当率众勤王，绝无二心。

臣王镜顿首再拜，谨奏。

这封请封书措辞恭谨，既表明了自己暂领二州的必要性，又强调了对朝廷的忠诚。同时，以赈灾粮草为诚意，既堵住了朝廷拒绝的借口，又为自己博得了仁德之名。

李傕、郭汜把持下的长安朝廷，面对这份文书，恐怕不得不慎重考虑——若拒绝，则显得刻薄寡恩；若同意，则等于承认王镜对徐、豫二州的合法统治权。

无论如何，这步棋，王镜已经稳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