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之内,死寂如渊。
那股自封印核心喷薄而出的,裹挟着亿万怨魂尖啸的黑暗洪流,如同苏醒的灭世凶兽,
正贪婪地吞噬着如今的白家禁地里所剩无几的光线与残存的封印符文。
青石地面寸寸湮灭,古老的石柱也在黑潮中无声地崩解。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蚀骨的阴寒与绝望的铁锈腥气。
白疏寒唇边血迹未干,强行调息的气息被这股灭世威压冲击得再次紊乱。
他死死盯着眼前那黑暗的源头,指节也因情绪的紧张用力到泛白。
季轻红无力地倚靠在断柱旁边,朱雀羽纹也由于灵力的透支而逐渐变得格外的黯淡,满眼之中都是不甘却又被绝对力量碾碎后的颓然。
简寻捂着胸口,青龙虚影明灭不定,脸色难看的厉害。
唐安单膝跪地,银发垂落遮住了少年的表情,但指间那枚布满了裂痕的墨玉扳指,却无声的暴露着少年紧张的情绪。
白玉淮在白疏宁不惜耗费本源的灵力的灌注之下,气息依旧微弱如丝,
三道狰狞的血煞之气在他眉心、心口、丹田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在场之中唯有楼温还勉强能算得上是一点点的战力。
玄衣少年周身翻涌的黑紫色电光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曳不定,
妖异的紫色瞳孔剧烈收缩着,却在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之时,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与凝重。
满目疮痍,人人带伤,气息奄奄。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般,缠绕上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不断翻涌着的黑色雾气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最后一丝侥幸。
唯有一人。
那立于黑暗喷涌核心边缘、身着玄色暗金纹长袍的少年,突兀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清越,在这充斥着毁灭尖啸的死寂之地,比最刺耳的噪音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云欢面色之上是满满的冷意,手中的白泽之力疯狂喷涌着,向那黑雾的源头疯狂的堵去,却始终无济于事。
仿佛是被她的举动所逗笑,那少年的笑声越来越大,就连肩膀也微微耸动起来。
那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美面容上,玩味与漠然交织着,最终化为一种纯粹的、目睹盛大毁灭降临的欣赏与快意。
他恍若在观察自己最喜爱的玩具一般,环视着眼前的一张张惨淡绝望的面容,
目光却最终落在了那个气息最为不稳、眼神最为惊怒的楼温的身上。
嘴角也咧开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怎么样?”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黑暗的咆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玩味,嘲讽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无论做了多少努力,无论耗尽了多少心血……
到最后,都如同沙上筑塔,被这洪流一冲即溃,白白浪费的感觉……
是不是,格外得令人着迷?”
他刻意顿了顿,那双与楼温未使用穷奇附体时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的竖瞳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他微微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毁灭的浪潮,姿态优雅又疯狂。
“你看,我们在面对同样的事情之时,总会呈现出同样的姿态。
绝望、挣扎、徒劳,痛苦。
人呐,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最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化作齑粉……
啊,多么壮丽而愚蠢的宿命轮回。”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讥讽,面色之上是满满的病态的疯狂。
“你简直疯了!”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了死寂的厉喝在如今鸦雀无声的禁地之中骤然炸响!
第一个开口的,竟是那位向来不动声色,坐山观虎斗的楼家家主楼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