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这才松下绷紧的肩胛骨，枯瘦的手背抹过额角，虽无汗却惊出一身鬼气。

他转身从灶台上端来盛满甜浆的石盆，盆底还沉着几颗未化的鬼荔枝。

在鬼兵们森然的注视下，木勺舀起泛着磷光的汤汁——粉紫色的甜浆顺着桶壁滑落，在幽冥灯下拉出流萤般的光轨，每一道流光里都裹着几缕忘川河的白雾。桶底的黄铜水龙头渐渐凝出剔透的液滴，将落未落时映出忘川河的粼粼鬼影，竟在液珠里晃出人间灶台的模糊倒影……

粉紫色的甜浆刚漫至桶口，哪怕桶身微晃半分便要泼溅出来。

他眼疾手快扣上桶盖，指腹轻触储物吊坠的纹路，那只不锈钢桶便化作一道银芒没入颈间。

徐灵风掸了掸玄色衣摆起身，指节叩在青石板柜台上，清脆的声响惊得灯盏里的烛芯颤了颤：\"掌柜的，该付多少鬼币？\"

掌柜慌忙摆手，油腻的围裙在袖下晃出残影：\"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十殿阎罗心尖上的团宠，又是鬼差们捧在掌心的宝贝，何况还有酆都公主...\"

\"规矩得守。\"

徐灵风指尖捻出三枚泛着磷光的鬼币，月白的光晕在幽冥灯下流转，\"在人间时便不白拿东西，如今更不能坏了这道理。\"

……

掌柜颤巍巍接住三枚鬼币，枯瘦的手指刚触到币面便惊得一缩——磷光在他掌心流转时，竟烫出三枚淡青色指印。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眼尾余光瞥见徐灵风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储物吊坠，指节在幽冥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客官这钱...\"掌柜喉结滚动着，鬼币在掌心跳得发颤，\"您这小桶甜汤两枚足够，多给了一枚...\"

为首的甲叶突然踏前半步，玄铁枪尖在青砖上划出火星：\"让你收便收着。

\"他肩甲间的幽蓝鬼火急骤明灭，\"小家伙赏的是规矩，你推三阻四，莫不是嫌这鬼币沾了阳气？\"

甲叶话音未落，十九名鬼兵骤然踏前半步，玄铁铠甲碰撞出冰裂般的脆响。

他们眼瞳里的幽火瞬间凝成厉芒，甲叶缝隙间的鬼火无风急窜，将掌柜枯瘦的影子钉在青砖墙面上。

\"鬼兵大人！小的绝无此意！\"

掌柜慌忙摆手，袖管扫得柜台上的汤碗叮当乱响，鬼币在掌心抖得几乎要坠地，\"只是客官给多了鬼币......\"

\"无妨。\"

徐灵风指尖轻叩着青石板柜台，指节落下时惊起几缕磷光。

他目光扫过石桌角落喝光的白色瓷——碗里新熬的甜浆正裹着忘川河的水汽轻颤，粉紫色的汤汁……

\"两枚三枚原是小事。\"

他忽然抬眼，幽冥灯下的眼瞳映着碗中流光，\"何况方才尝了碗新汤，还未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