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凯旋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简易版半自动弩!他猛地抓住老周的手:\"您见过带弹簧的机括?\"
\"那年大雪封山,钦天监的大人们...\"老武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四皇子骤然绷直的脊背,破庙外传来乌鸦惊飞的声音,远处隐约有马蹄踏碎水洼。
\"报!赵无咎的先锋骑兵距此不足十里!\"斥候撞开庙门时,胡凯旋已经扯下神像的绸袍铺在地上。他用炭笔画出等高线图:\"老武,现在能改装多少弩机?\"
瘸腿铁匠把铁砧砸得火星四溅:\"给老子二十个婆娘打下手,\"话音未落,几个背着孩子的妇人已经冲进来抢过工具,四皇子眼睁睁看着流民们用菜刀削箭杆,用纺锤绕弓弦,有个缺门牙的老头甚至拆了佛龛的金漆涂在箭羽上。
\"你让他们碰兵器?\"四皇子攥住胡凯旋的腕子,\"贱民持械按律当斩!\"
胡凯旋反手亮出一把小军刀削断他半截袖口:\"等活下来,我教你什么叫人民的力量。\"他突然提高嗓门:\"王婶!带孩子们去后殿熬松脂!李叔把驴车轱辘卸了做盾牌!\"
惊雷炸响的刹那,第一支火箭已经钉在庙门上,赵无咎的骑兵如黑潮漫过山丘,却在三百步外齐齐勒马,二十架木弩架在残破的砖墙上,老武瘸腿跪在雨里,独眼贴着自制的瞄准镜。
\"放!\"胡凯旋的嘶吼混在雨声中,机括震动的嗡鸣像群蜂出巢,箭矢穿透雨帘时竟带起螺旋状的水雾,冲在最前的重甲骑兵突然惨叫,三棱箭镞钻进铁甲接缝处的牛皮,带倒刺的箭尾还在嗡嗡颤动。
四皇子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他亲眼看见那个整天缩在角落纳鞋底的刘寡妇,此刻正用捣衣杵操作着弩机转盘,更可怕的是中箭倒地的战马,伤口流出的黑血竟腐蚀了青石板,箭头上抹的是腌菜缸里的腐乳!
\"第二队上铁浮屠!\"赵无咎在雨幕中举起令旗,地面开始震颤,具装骑兵的马蹄包着铁刺,像移动的刀山压过来。胡凯旋突然吹响竹哨,庙顶哗啦啦竖起七面破铜镜,正午的阳光刺破乌云,晃得重骑兵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老武独眼充血,猛地拉开藏在香炉下的机关绳,庙前土地突然塌陷,埋着的上百个陶罐同时炸开,那是胡凯旋带人用茅坑硝土炼的土火药,四皇子被气浪掀翻在地,满脸泥浆地看着披甲战马在火焰中哀鸣。
\"这个混合了硫磺和砒霜。\"胡凯旋把水囊砸在他怀里,
残阳如血时,赵无咎终于退兵,胡凯旋蹲在冒烟的陷坑旁,给老武点了烟,瘸腿铁匠吐出烟圈:\"将军说的那个流水线,可是墨家失传的...\"
\"是流水线,但不是墨家。\"胡凯旋用树枝画着简图,\"每个人只做最擅长的工序。\"
老周叼着烟杆的手突然顿住,炭笔在龟甲上戳出个黑点:\"将军是说...让打铁的老张专门做机括,编藤筐的刘婶只管削箭杆?\"他独眼里泛起精光,烟灰簌簌落在画着榫卯结构的草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