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声里，胡凯旋指腹摩挲着舆图粗粝的边角，松明火把在青砖墙上投下摇晃的暗影。

\"张五哥请看，\"他蘸着冷茶在案上勾画，\"西羌粮队必经落鹰峡，两岸峭壁夹着十丈窄道。\"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铁甲铿锵声，守门亲兵低喝：\"何人夜闯军机要地？\"

\"关外老卒送炭。\"苍老声音裹着塞外风沙，羊皮帘掀起时，佝偻身影捧着铜炭盆蹒跚而入，老者抬头刹那，胡凯旋瞳孔骤缩，那人左耳残缺处分明烙着北狄狼头刺青！

张五腰间横刀尚未出鞘，老者枯手已掀开炭灰，二十枚掌心雷滚落案头。\"三日后子时，粮队前锋三百重骑。\"老者语速急促如连珠，\"黑水城地窖存着三百桶石脂水，守军半数染了时疫。\"言罢突然七窍渗血，栽倒在地的尸身迅速泛起青黑。

\"好霸道的牵机毒。\"胡凯旋以布裹手翻开死者衣襟，胸口狼头刺青竟被烙铁生生烫去，\"此人怕是北狄之人，临死送来这份大礼...\"他忽然噤声，耳廓微动，帐外传来细若游丝的弓弦绷紧声。

\"趴下！\"

三支鸣镝破帐而入的瞬间，胡凯旋已掀翻酸枝木案，铁矢穿透三重羊皮帐幕，深深钉入后方立柱，尾羽犹自震颤不休。张五吹响鹰骨哨，军营顿时沸腾如滚水，却听胡凯旋冷笑：\"不必追，放他们回去报信才好。\"

五日后，落鹰峡。

三百北狄铁鹞子缓辔而行，重甲战马喷着白气，铁蹄在窄道上踏出深坑，领军之人突然勒马，鼻尖耸动：\"哪来的松脂气味？\"话音未落，崖顶传来金铁相击之声，十二道火龙自半空倾泻而下！

胡凯旋立在山巅，望着在石脂火海中挣扎的重骑，手中令旗轻挥，二十名死士拽动绞盘，埋设半月的千斤闸轰然坠落，彻底封死峡谷出口。\"该去会会那位能掐会算的北狄国师了。\"他弹去大氅上的冰碴，目光投向北方翻滚的乌云。黑水城轮廓在暴雪中若隐若现，宛如巨兽匍匐。

黑水城地宫幽深如九曲回肠，胡凯旋靴底碾过墙根霜花，手中火折子忽明忽暗，摇晃的光晕里，石壁上朱砂符咒红得刺眼，\"小心脚下\"四字墨迹未干。

\"胡将军且留步。\"

嗓音自穹顶传来，三丈外的灯树骤然燃起，北狄国师广袖垂地，指尖捻着枚带血铜钱：\"将军可知这枚开元通宝背面，为何刻着月牙痕？\"

话音未落，甬道突然震颤。两侧石壁裂开密密麻麻的蜂窝孔洞，淬毒弩箭如蝗飞出！胡凯旋正欲后撤，却见国师袖中甩出十二枚玉珠，精准嵌入墙缝机关，箭雨霎时止息，就只听见机簧空转的咔哒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