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天昏沉,那夜仿佛黑得要坠下来,令人恐慌与哀伤。
便在方才,皇帝与皇后失去了其之第四位皇子,朱迎欢心内繁杂,她不知怎样的情绪,只觉心内如雨盘桓,又如夜般茫然。
她只想到,皇帝曾为那死去的孩子,取名朱高爔,可她朱迎欢看不惯生离死别,更看不惯勾心斗角,故而看见真情,看见方才那一幕,俨会泪流不止,她似乎有些心疼,那身居高位之,二圣。
想时鼻酸,其从内深叹了口气,既而抬首间,那锦绣车驾已行至宫门口,遂见守门将士一声放行,马车缓行而前。
朱迎欢不禁挽其帘子去观外头景,那如死寂的暗夜,一息风俨未曾吹拂,“小姐,您看。”
何人?
朱迎欢朝淳儿所指之向探去,那明晃晃地几匹马横在半道,像是有意为之,竟为何如此明目张胆?遂见朱迎欢侍从在其首叫出声来,“什么人?竟敢拦公主车驾!不要命了吗?”
好在皇后心思缜密,亲派宫中侍卫护送朱迎欢回府,不然这天色如漆,遥不知这路上会遇见多少歹人。
那人确是有所预谋。
“吾家士子无心拦凤驾,只是有事要与公主殿下言明!”只知那声好似沉在黑夜中,俨是在高处,故而听得不太仔细,闻侍从在外请示道,“殿下,这....”
“你莫惊!殿下已知他是何人。”淳儿言语几分笃定,想是当真遇见熟人。
只是这熟人,也不太熟。
“沐士子有什么要说的,便说罢!言罢吾等还得回家休憩呢,可别拦着吾家公主回去养颜才好!”见淳儿意味深长地说。
却闻车外复又一阵动静,想是马在走动,那马蹄在静谧中,哒哒哒地朝这面走来,朱迎欢提了心神,原来已是亥时,本就眼昏疲乏,还要应付这么位难缠之人,真是罪过。
遂闻那马在窗前立足,声息也随之安宁下来,她等早已放了帘,此时正与那人隔幕说话,“公主殿下,是在躲着微臣?”
许是那声静,而夜寂寥,朱迎欢这回倒是听得真切,“未!”
“那公主殿下,是厌恶微臣?”
“否!”
“那为何,公主殿下不见微臣?”
“没有为何。”
“那为何...”
朱迎欢心本就烦得很,见其稍皱了眉头,忽而便掀开了帘幕,“沐士子问完没有?”
“否。”沐昕在马上摇头,虽在方才被她启帘的动作惊了神,却佯装得好,暗暗视其复说,“公主殿下困了?”
朱迎欢撇嘴闭眼,“怎么,本公主不能困吗?还是沐士子,又要问,为何?”
沐昕双目却是清澈得很,脸上的欣然也是一点佯装不了,“微臣,不问为何。”
遂而朱迎欢垂帘,轻言了句,“走罢...”
众皆有些错愕,这?咱这当今亚元,便被明晃晃地晾在这儿了?不仅沐昕之侍诧异,淳儿俨是语塞,却见朱迎欢闭目养神,车驾便要启之时。
沐昕扬声道,“且慢。”
淳儿心头一惊,这沐士子可没完了,“公主,咱不理他。”遂见淳儿复又吩咐,沐昕却是复又出声道,“公主,也不过伪君子?”
伪君子?这声冷哼像是从人人肚中传出来的,随即其侍在后细语叮咛,“士子,您?...其乃公主啊!”
公主公主,国公之上,便是公主。
想是国公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好你个沐昕!好大的胆子!
朱迎欢心内不禁苦笑,面上确是不露须臾,隔着帘幕谓,“善!沐士子是君子,本公主是小人。”
唯见沐昕调转马头,朝公主正对而视,众侍疑他作甚?且见其轻抬长剑,将剑柄一侧朝幕帘去。
当即公主之侍围拢上前,皆将利刃出鞘,淳儿一时被外头的响动所惊,“沐士子?你这是要以下犯上?”
然见沐昕朝众侍点了点头以示礼敬,那剑柄渐掀动帘幕,幕中之人深锁双目,俨有几分熟睡之意。
沐昕不禁心内怔怔跳动,面上便悦色尽染,淳儿本想去唤,忽视沐昕窗外摇头,示她不可,且闻那声极细地说来,“公主殿下是君子,吾亦是君子,公主殿下是小人,吾亦是小人。”
“公主若是不愿见微臣,吾便去见殿下,公主若是厌恶微臣,那吾便要喜欢殿下....”闻他一番言语,方令朱迎欢启目,此时正与那马上沐昕对视,那神中像是有疑虑,好奇,鄙夷,亦或是淡漠。
反正在沐昕看来,没有半分情意。遂见其稍稍低了头,躲过她的神色,言语亦沉了下来,“沐子,怎么不说了?”
朱迎欢犹问,沐昕暗暗叹了口气,方抬视眼前之人,“微臣是想说,其等微臣皆可随殿下..”
“然若殿下厌恶微臣,微臣虽不能随殿下一同厌恶,然,微臣会随殿下心意,殿下,尽管厌恶。”
朱迎欢闻他此番话,犹不禁颤了颤,莫非自己当真是伪君子,他这般世之翘楚,有盖世的才能,又岂非会惹得人厌恶,只怕世人皆会喜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