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氏的屋子比韦姌的大上一倍,床上的帘帐用的是藕色暗纹,莲心铜钩,床旁边是挂衣服用的云头衣桁。床前的屏风是墨色山水,意境高远。
东西两壁皆开窗,东壁置塌,榻上放着凭几。旁边的鹤膝桌上放着青釉莲花纹瓶,瓶中插着几枝红梅。西璧放置一书案,案上文房俱全,还有香炉和香盒。
柴氏躺在床上,秋芸上前说韦姌和萧铎过来了,她闭着眼睛道:“让他们过来坐吧,奉茶。”
萧铎坐在左侧,韦姌坐在右侧,秋芸扶着柴氏坐起来,在她背后塞了几个软枕,便退出去了。柴氏脸色微白,头上缠着额带,精神还未大好。
她先转向萧铎:“我不过传你媳妇说几句话,你也要巴巴地跟来。”
萧铎不动声色道:“只是听说母亲醒了,着急来探望。”
柴氏笑了笑,看向东壁那边:“茂先,这松红梅我看着有些腻了,你去花园里摘些别的花来给我。”
萧铎微怔,这是铁了心要支开他了。不过母亲向来极有分寸,哪怕不喜欢韦姌,也不会如薛氏一般,做些不入流的事。这点他还是很放心的。于是他顺从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去了。
待他走了,柴氏才说:“茂先的性子素来冷淡,没想到对你倒大不一样。我也不知该替你欢喜,还是担忧。”
韦姌抬起眼眸,见柴氏手肘搭在身后的软枕上,目光直直地看过来:“我听茂先说昨夜是你引荐了神医,这才救了我的性命。今日找你来,除了表示感谢,还要与你说几句真心话。我平日里待你那般,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而是这深宅大院里头,我作为主母,得一碗水端平。苛待谁或是亲近谁,都会影响内院的平衡,你明白吗?”
韦姌点了点头。大概就像小时候阿爹给他们兄妹三个分东西吃,分量从来都是一模一样。不争长短,也就能和平相处。
柴氏接着说道:“相同的道理,茂先对你好,一样会招人嫉恨你。但他是那样护短霸道的性子,旁人不敢轻易招惹。只是你应当知道,他心中是有别人的。若有一日茂先对你淡了,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大概就是墙倒众人推那样吧?”韦姌小声道。
柴氏从韦姌凤姿。”
韦姌想,若是山洞里的那个男人,的确担得起这几个字。
“薛小姐,您不能进去!”门外有侍女喊道。
韦姌跟阳月对视一眼,见屏风那头闯进一个人来。阳月起身出去,是一位面生的俊俏姑娘,穿着绣衣长裙,身份不像是一般人,便恭敬地行礼:“请问小姐是……?”
薛锦宜不耐烦跟阳月说话,只道:“那个巫女呢?我要见她。”
阳月耐着性子道:“请问您找我家小姐何事?”
“我来告诉她一些事,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听。”薛锦宜双手抱在胸前,笑着说道。
“多嘴。我听见了。”男人冷冷道。
“军使,要不然您现在现身,叫她们看看?保证她们哭着喊着要嫁给……”
魏绪正兴高采烈地说着,突然感觉到身旁射来的那道含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乖乖地捂上了嘴巴。
他继续往下看好戏。
韦姌缓缓看向众人,那些巫女接触到她的目光,纷纷闪避。而族人们皆茫然地望着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妥善解决此事。
一个孩子忽然说话:“阿娘,刚刚那些人好凶。如果没人愿意嫁给那个大魔头,我们是不是都会死?”
四周原本落针可闻,稚童的声音便格外清亮。那孩子的母亲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歉意地看了看众人。
韦姌走到人群之中,蹲在那个孩子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阿良不怕,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阿良懂事地行了个礼:“大巫女,阿良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