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才士有一石,两斗出自裴门
田赋当即愤然道,“田某岂能和老贼同列朝堂?若是如此恩科,不考也罢。”
裴元听了慢悠悠的说道,“梁储如今已经成了朝堂不可或缺的角色,以他的年龄,就算再做十年八年的大学士也不在话下。”
“当今天子年轻,一定会喜欢这样一个被架空的内阁大学士。也会力保他的位置。”
“就算没有这届恩科,梁大学士也有很大概率,成为接下来几科的主考官。”
“难道田兄接下来的每一科都不考?”
田赋正想强硬的表示自己是个干净人,就听裴元又继续道。
“就算田兄一直等到梁储滚蛋之后,再出来科举,可是田兄今年多大了?”
“十年之后,应该也四十多了吧。到时候田兄就算如愿中了进士,又还有几年可以施展所学呢?”
“若是田兄那时年岁大了,再赶上运气不佳,录得三等名次。到时候沉沦外流,放为知县。又有多少个三年,容得田兄慢慢考评升迁呢?”
裴元这番话,一下子把田赋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明的科举,完全是个文科考试,考官的主观能动性很强。
和本身的才学,关系有,但不是很大。
因为能够中举,参加进士考试的,都是各地拔尖人才,水平大多在伯仲之间。
像是杨慎那种,压得所有人没话说的天才,根本就是异类。
这些各地的拔尖人才在会试的时候,能不能考好,才学已经沦为点缀,完全看考生的文风,符不符合考官的心意。
就算以田赋的才学,也不敢说什么时候能保证考上,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人到中年,还只是个举人。
离大谱又值得讽刺的是,按照原本的历史,接下来正德九年那一科的主考官,正是梁储,而霍韬、田赋他们这一帮反梁储的举人,很多都是被梁储录取的。
在原本的历史中,“梁次摅案”是正德七年爆发出来的,一直拖了一年多才得以尘埃落地。
正德九年的时候,正是梁储威风扫地,声名狼藉的时候。
所以那一科的进士一出现,撂挑子的撂挑子,猛干梁储的猛干梁储。
现在虽然恩科提前,但是“梁次摅案”也因为通政司事发,让朱厚照快刀斩乱麻,提前终结。
如今面临的局面,和原本历史上正德九年那一科,几乎是相同的政治背景。
在这种情况下,霍韬和田赋成功中榜的几率很高。
正德九年那一科,霍韬是会试会员,全国看了几眼。
写的什么玩意儿……
字倒是不错。
裴元脸色微红,将那文章卷了起来,“我拿回去找人帮你看看,瞧瞧你的文章火候。”
田赋回过神来。
他神色怅然,叹了口气,对裴元道,“那就多谢裴千户了。”
裴元笑了笑,知道这家伙是已经接受现实了。
裴元对田赋又道,“过几日,我给你送几个题目来,你且练练手。”
裴元诓骗道,“你也该知道我的本事,同考官里有几个我的人,我让他们多熟悉你的文风,到时候必然保举你一个前程。”
霍韬和田赋固然是人才,但是裴元现在更迫切的是走量。
至于后续的操作,还要等王敞去山东巡抚任上之后再筹划。
到时候,就由王敞这个山东巡抚出面,尽可能的为裴元物色乖巧可用的举子。
若是天下才士有一石,那么这一代进士,两斗将出自裴门。
纵是田赋机关算尽,也根本想不到,面前这个让他总是看不透的鲁莽武人,站在哪个大气层。
听裴元说的仗义,再次拱手道,“那就多谢千户了。”
裴元笑着拍了拍田赋,“咱们是什么关系,何必这么客气。”
田赋闻言,脸上满是苦涩。
他当初怎么那么想不开,招惹了这个家伙。
裴元刚刚回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当即也不多留。他起身要走,目视岑猛。
岑猛想起裴元今天入城后哪里不去,先来这里,当即福至心灵,赶紧询问道,“千户,咱们带的东西,要不要给田举人留下。”
裴元满意的看了岑猛一眼,手掌一拍额头,脸上却露出恍然之色,“对了,险些忘记了,我还给田兄预备了礼物。”
裴元笑得很爽朗。
他身材高大,长得不赖,又是十九岁正好的年龄,笑起来阳光又帅气。
就连田赋也觉得这鲁莽武夫是个有魅力的人。
裴元一伸手,从岑猛手中接过那麻袋,轻轻的放在田赋桌上。
田赋心中疑惑,“这是?”
裴元之前来了几次,虽然两人交谈甚欢,但也无非带点酒菜,这还是这个锦衣卫千户第一次带着礼物上门。
裴元笑着一伸手,示意田赋自己看。
田赋疑惑的将那麻袋口解开,立刻有一股异味传出。
他是一介文人,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开始还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