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了,那位公主府风头无两的面首贺梓桐经常出入蓝府,之前薄凝玥远远看到过一眼,绯衣玉带,姿容风流,但离得远了些,看的不太真切。她对这位传奇人物有些好奇。没有轻视的意味,只觉得这位公子真奇的很,听说之前也是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能屈能伸,谁又能说他不是豪杰呢?
而且……他好像和姜泽是兄弟,薄凝玥想起那个圆月之夜,姜泽与蓝钰坐在屋顶上,言笑晏晏,是不用言语也能明了的默契。
但那又怎么样?最后,蓝钰娶得还是她……虽这么想,薄凝玥心里还是非甘非苦,泛起阵阵悲凉,水般的流淌,她闭了闭眼,不想了。
“是的,”夙青回道,“主子与他正在谈事情。”
“你记得提醒他,别忘记吃饭。”薄凝玥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夙青望着那个众人簇拥中挺拔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心里油然生出莫名的敬意:这位夫人,比之其他女子都来的坚毅。
书房内,贺梓桐拿勺子慢慢搅着百合莲子汤,莲子咬开后不是很苦,微微的清苦味,咽下去后,从喉间溢出淡淡的百合甘甜。
“你夫人的手艺很好,”贺梓桐悠悠把碗放下,似笑非笑,“蓝侍郎的日子想必很是滋润。”
蓝钰手边也是一碗莲子汤,他微微抿了一口。
贺梓桐对蓝钰不说废话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起身准备离开,“好了,事情也谈完了,莲子汤也喝过了,我走了。”
蓝钰应了一声,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贺梓桐方走到门边,想起什么,侧身道:“姜泽前两日给我写信了,你要不要写点儿什么,本公子受累,给你传过去。”
蓝钰翻书页的动作微微顿住,不过须臾,他云淡风轻地又翻一页过去:“不必了。”
贺梓桐狭长的眼眸微眯,旋即又恢复,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便离开了。
蓝钰又翻了几页,却没了看书的心情,他把书翻盖在书桌上,穿过后面的连廊,登上暮沉阁。
青空无云,一只飞鸟也不见,虽已是冬末春初,柳枝上冒出小而嫩的新芽,但春寒依旧料峭,浅浅呼吸一口,还是沁凉的寒意。
京都尚且如此,北疆又该是何等酷寒?
蓝钰遥望远方,他的目光转到宏伟壮丽的宫城,皇宫的金顶威凛而不可侵犯。然而他知道,这只是表面。
半月后,天气越来越暖,尽管阴暗背光的地方仍是积雪难消,更多阳光普照的地方,柔嫩的小草悄悄冒出头,燕子忙着筑新巢。春水荡漾,春光明媚,毛融融的小鸭子惬意的在水面上游走。春江水暖鸭先知。
彼此邀着一同踏春的各位官僚得知消息:西南王终于准备辞行回去了。
诸位大人喜不自胜,这一下更是心花怒放,虽说西南王在京都也没生事,什么官僚们也没欺压过,但这么多官员没有一个能救出还在牢狱的月华郡主,百官们嘴上不说,心里的小算盘悄悄拨着,权衡利益。
但这事儿吧,看看武帝的态度,再看看西南王的反应,后来又加上安平,百官想了半天,乱成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算了算了,由着几位贵人做主吧,胡相都什么还没有说,他们谁敢开这个口?
不过,现下西南王终于要走了,百官心里长长出一口气。
武帝也满意于西南王的识时务,虽然桑玟娇滥杀无辜还在诏狱,但他没有祸及桑武川,还是在勤政务本楼设宴,率百官为桑武川送别。
宴会上,觥筹交错,除了金杯清酒,山珍海味,又特别上了几道绝世名菜。众人对素蒸音声部啧啧称奇,还有樊川小业,怪石、假山、池塘、亭子、花鸟、人群……栩栩如生,不少人托在掌中看,不忍下嘴。美酒入喉,酥肉进肠,鲜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酒过三巡,不少人颇有些醉意,行酒令,投壶……众人脸上皆是泛红,带着醺醺的笑意。忽然八个彪形大汉合力托着一个巨大的金莲花盘,上面一个身着红色纱裙的女子热烈起舞,她的脖颈、手腕和脚腕上都是串串银铃铛,配着舞步与鼓点叮咚作响,她的皮肤不如中原女子那么白皙,有些小麦的颜色,称得上是黝黑,但是她的热情!她的热情足以将自己燃烧殆尽!将空气热烈火辣的燃烧起来!
“是胡姬!”一名武将大笑着,他直接拿着酒坛灌下去,走进舞池,不由自主地摇摆,“是胡姬!胡地第一美女!”
众人看着他的醉态,也哄笑起来。胡姬的出现将宴会推向了高潮!
胡姬一曲舞后,便旋然退去,众人还沉迷在热情迷醉的氛围中不得自拔。
桑武川放下酒杯,饱含深意与胡光羲对视,他又悄悄扫了一眼龙座上的男人,眼中狠辣倏然而过。
他像是有些醉意,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他走到中堂,拱手道:“这场宴会令人惊奇,今上的美意,臣感激不尽。”
武帝道:“西南王不必多礼,为你践行,朕自当尽心尽力。”
西南王道:“今日臣就要动身去西南了,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今上答应。”
百官惊得酒都醒了,西南王莫不是想把月华郡主救出来了?可看武帝的态度,这明明是不可能的!难道他以为今日是饯别之宴就可以恳请陛下开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