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京城神都城恢宏的城墙,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更显巍峨,历经百年沧桑的砖石间,仿佛镌刻着岁月的故事,每一块都承载着历史的风霜,见证着王朝的兴衰更替。
傍晚时分,在这千年古都的皇宫里一处最为高大的殿宇内,已经年逾六十岁的炎国惠靖帝,端坐在上首,正在案前翻看着奏章。
内侍总管大太监吴义手持拂尘,如木塑泥雕一般立于他的身侧。
宽敞的大殿,被烛火照得很亮,殿内却只有他们两人,显得十分空旷。
“陛下,该用膳了。”吴义开口轻声说道。
身材臃肿的惠靖帝,微微抬了一下头,把手中的一份奏折放在一边,嘴中“噢”了一声,看了看殿外那已经没有一丝亮色的天空。
他二十五岁登基为帝,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年头了,在位近四十年,他也勉力维持住了眼下这三国鼎立的局面。
“吴义,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昏君?”他用平静的语气向身边的吴义说道。
原本平静如老僧入定般的吴义,闻言“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口中连连说道:“陛下何出此言,你自登基以来轻徭薄税,慎动刀兵,让百姓休养生息,你厚待臣子,重德轻罚,满朝臣子,谁不感念,陛下深得天下百姓万民的敬仰。”
“吴义呀!连你都不敢跟我说一句实话,这天下还有谁能让我听一句真言!”惠靖帝哂然一笑说道,还没等吴义再开口,他接着说道,“这朝中群臣上朝时口呼陛下万岁,但他们心中恐怕都盼着我早一天就死吧!”
听到惠靖帝说出如此诛心的话,吴义一句也不敢接,只是跪在那里,不住地叩头连连。
“吴义,你不用这样,我是知道你的忠心的,你不是庸王的人,也不是苏旭的人,放眼这朝堂百官中,我就剩下你一个忠心的人了。”
“奴才惶恐,奴才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吴义跪在地上,已经是痛哭失声。
吴义是惠靖帝李景煜还是太子时,就跟在身边,是惠靖帝的潜邸老人,他对惠靖帝的了解,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惠靖帝的颓废不理朝政是从太子和皇后先后身死开始,登基的前十几年,惠清帝也是雄心勃勃,兢兢业业,立志要做一名有作为的帝王,重现姬康大帝的荣光。
炎国皇室子嗣一直不旺,惠靖帝还好,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和庸王尽管不是一母同胎,但他好歹这一辈还有两个人。
到了惠靖帝,他妃子也不少,但只有皇后为他诞下一子,刚满周岁就被册封为太子。
太子李淙自小聪慧,深得惠靖帝李景煜喜爱,但十三年前,十九岁的太子李淙暴病身亡,不久皇后也因悲伤过度,郁郁而终。
失子丧妻之痛,自此让惠靖帝一蹶不振,沉迷于酒色,醉生梦死,不理朝政。
吴义与惠靖帝自小一起长大,又是五体不全之人,没有家人,他对惠靖帝忠心耿耿,看到皇帝的样子,他痛心疾首。
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猛然抬头,对惠靖帝道:“陛下,那件事我密查了十几年,一点眉目也没有,但最近我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有可能在太子不在时,太子妃应该是怀有身孕了。”
惠靖帝猛然一惊,一把抓住吴义的胳膊,急声问道:“吴义,你就是说淙儿还有血脉留在世上吗?”
“陛下,这点我敢肯定,太子妃当年确有身孕,这是千真万确,我已经秘密从当时的当事人口中探知此事,这人已经被我灭口,防止有心人得到这个消息。”
原本兴奋的惠靖帝,突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兴趣,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十三年了,即便是太子妃身怀龙脉,但生没生下来?是男是女?还活在这个世上吗?这都是个未知数,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当时太子妃就不在人间了?这太渺茫了。”
“陛下,只要有一丝一点的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我龙子龙孙自会由上天庇佑。”吴义坚定地说道。
说实在话,他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希望太渺茫,但他想用这点希望,让老皇帝振作起来,所以他半真半假地给惠靖帝鼓着劲。
“好,说得对,我皇家血脉,自有上天护佑,你就秘密调查,记住要保密,除了我,谁也不能让知道,我那个弟弟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惠靖帝下定了决心说道。
“陛下放心,我会秘密探访。”吴义眼光锐利地回答道。
“太子无端身亡,太子妃离奇失踪,十三年来,竟然没有一丝头绪,不把这事搞清楚,我死不瞑目。”惠靖帝一拳打在面前的案几上,上面的奏章,噼噼啪啪掉落了一地。
这一拳之下,用力过猛,他也不住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