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赵子夫悄悄来了一趟,他穿着便服,头戴一顶斗笠,笠上落满了白雪,他身形矫健的穿梭于屋顶之上,先是朝老宅的院子里扫了一圈,再见身后无人跟踪自己,这才纵身一跃到了杜班石的后窗外头,轻叩了几下窗户。
杜班石正坐在屋中,闻声而起,瞧着窗柩上落着一道人影,他立刻将房门关上后才打开了窗户。
赵子夫摘下斗笠,唤了声:“大人。”
杜班石警惕的朝四下看了看,拉过他的胳膊:“进来。”
赵子夫翻窗而入,顺势带进来一阵冷风和纷乱的雪花,他冻得浑身冰冷,脸颊泛红,双唇也发紫的厉害,但到底是武将出身,这点冷还熬得过去。
“如何?”杜班石拧眉问道,声音压低,似是担心隔墙有耳。
“有消息了。”
“说!”
赵子夫如实禀明:“奉大人之令彻寻所有画师,数日下来,我等果然找到一名老画匠,他叫魏年,已经八十多岁了,是个专门画戏的老师傅,不仅画工了得,还有一眼识画的本事,如今就在长安城内。”
杜班石心头激动:“人在何处?”
“南城戏庄。”
“很好!”杜班石已有主意,“等天色一暗,我亲自去一趟。”
赵子夫问:“要不要通知一声秦先生?”
杜班石突然陷入沉默,目光透过窗柩口看向外头,深思片刻:“不必。”
“为什么?秦先生不是应该……”
话未说完,杜班石抬手打断,一双黑曜犀利的眸子微眯,道出一句:“我只是以防万一。”
赵子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说:”大人这是……不相信秦先生?“
杜班石眼底一暗,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当无意间撞到秦苏看着那两幅画显露出来的神色时,他心里就生了怀疑,那样的眼神里明明藏着秘密,让人看不穿,也不得不有所警惕。尽管他当年询问过,得到的答案也不过如此,可直觉告诉他——秦苏不简单!
他轻沉了口气,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文章,严肃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赵子夫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行了,你赶紧走吧,以免被人察觉。”
“是。”
杜班石是因“触怒圣上”的罪名被贬的官,是朝廷的“罪人”,所以往日那些关系还算不错的朝中官员们都对他避而远之,生怕沾到晦气,牵扯到他们身上,而赵子夫是大理寺少卿,是他的前下属,如今暗中来往,若被人发现,指不定会被状告一番。
赵子夫深知此理,固然翻墙而来,也翻墙而去。
悄无声息,无人注意!
杜班石独坐屋中,心思沉重。
入夜将至,大雪骤停。
杜班石换了一身寻常的衣服悄然出门,并没有惊动秦苏,只孤身一人前往。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前脚离开,秦苏就推门而出,走到屋檐下止步,深邃的目光注视在白茫茫的屋顶上,那菱角分明的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担心和怀疑。
“啾啾啾……”那只刺猬正趴在他的肩头上。
他抬手摸了摸它的刺角,温柔的笑了笑,说:“不要紧,让他去吧。”
“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