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

秦苏说话说到一半便止了声。

宋几是个急性子，追问：“而是什么？”

秦苏摇摇脑袋，面带失望道：“这大理寺卿的杜大人，金吾卫的宋大人，怎么脑袋瓜子都生得如此硬？总要人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呢？”

毫不掩饰的讽刺和吐槽让宋几整张脸如死灰一般难看，他握着长剑的手青筋可见，若不是碍于自己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他现下非将秦苏五马分尸了不可。

“明人不说暗话，先生何必拐弯抹角！”

秦苏叹了声气，慢悠悠的起身走到窗前，将那扇紧闭的窗户推开，刚开一个细缝，外头的冷风就鱼贯而入，夹带着雪花朝屋子里扑来。

冷意席卷全身，秦苏却完全没有要合上窗户的意思，任由雪花如玉珠般挥在脸上，只是拢了拢袖子朝窗沿边再次靠近一步，低目看向底下街上的行人。

他问：“大人看到了什么？”

宋几皱眉，极不情愿的走到他身边往下看，底下除了百里镇的人，还有很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一个个提着大箱小箱，身上也背着大行囊，甚至还有不少胡商拉着骆驼经过，看他们的行头和架势似乎不是来此处游玩的，倒像是怀着目的性的“有备而来”。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似乎是为了什么而来？可百里镇不过是个坐落在山林里的小地方，风光倒是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吸引人！何况现在是冬天，那些人还冒着风雪赶过来，这当中……似乎不简单。”

秦苏斜了他一眼，嘲笑道：“堂堂的金吾卫大将军竟然对百里镇的玄机一无所知？真让人意外。”

“玄机？什么玄机？”

“大人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

“找人！”

“上哪儿找人？”

“当然是……”宋几话语一顿，猛然反应过来，双眸不由瞪大，诧异道，“鬼市！鬼市在百里镇！”

不枉秦苏提醒一番，他双手拢在袖子里蹭了蹭，盯着底下笑道：“没错，鬼市的确就在百里镇！所以下面那些人才会因此而来，还有那几个胡商，他们知道鬼市里有很多来历不明的奇珍异宝，而且价格很低，虽然也有很多以假乱真的货，但若是眼睛尖，指不定就赌对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宋几还陷在震惊中，如秦苏所说，自己是堂堂的金吾卫大将军，竟然连在长安不远的百里镇有这等玄机都不知道，实在丢脸。

秦苏继续说：“朝中很多官员和一些富家贵人也根本不是来此处来避暑的，他们跟底下的人一样，都是为了到鬼市去淘宝，指不定宋大人还在哪位同僚的府邸上见过一两件呢。”

“原来如此！”

“大人也无需惊讶，现在知道也不晚。”

宋几深觉自己像是被羞辱了一番，但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消息不灵，所以慢了人家半步。只好接下秦苏赤果果的嘲讽，闷声忍气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去鬼市？”

秦苏不慌不忙，打了个寒颤，将窗户关上，折回桌边坐下，将手往炉子边伸去，烤着火说出一个字：“等！”

“你一直说等，究竟等什么？”

“等天黑！”

宋几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急躁了。

既然要等天黑，那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于是，宋几不再打扰他，先去安抚那些找他“告状”的金吾卫士们。

等到天渐渐黑下来，客栈里忽然热闹起来，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很多人，全部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出门。

秦苏休息了一下午，人也精神不少，赶在宋几来砸门之前乖乖自己下去大堂，手里捧着手炉，披着披风，将自己裹得暖和和的，他朝大堂扫了一圈，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说：“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