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流忙低头望看,是一条没过成年男子脚踝的黑水。
黑水粘稠非常,即便是将脚抬起这样轻而易举的动作也显得分外艰难。
虽然水面不高,由于黑水几乎浓稠成胶体,完全看不清水底里的状况。
只能勉强靠着脚底来感受地面是否平整,有无暗石,幸亏水面上探出许多可供照明的火花。
“阿嚏—”
里拖着一条晶莹剔透的鼻涕,呆滞的看向方流。
“这里,怎么那么冷。”
“我也不知道。”
方流双手环绕,抱在胸口,牙冠上下剧烈磕碰。
呼出的热气全部化成了冰渣,凝结在空中。
“没事,听起来钟声就在不远处了,就这两三步路的事情,还能难倒你这个半妖之体。”
“哦,知道了。”
里撅起嘴,不情不愿的答到,异色瞳仁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方流哥!”
几分钟后,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
“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方流还以为小鬼头想耍什么花招,好引起自己的注意,继续低着头向前缓慢挪动。
“我好像…看到鉴明哥了!”
“什么?!”
半空悬挂着金色的钟,硕大的摆锤左右晃动。
咚—咚—
妖鬼的尸体围成一个圈,而圆圈的正中心是一个孤寂的人影,倒映在水面上。
那人右手牢牢握住黯淡无光的唐刀,支在地上,左膝跪地。
即便握住唐刀的那双手青筋横现,他也坚持着,绝不倒地。
黑色的碎发垂在脸上,形成一圈黑色的阴影。
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清他衣衫原本的模样,只剩下几块支离破碎的布匹,勉强遮挡。
全身上下被暗红的血浸透,像是一匹受伤的狼王,激战过后,独自舔吮着自己的伤势。
“原来你在这里!”
方流激动的走上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终于给自己找到人了。
“你们…怎么来了。”
往常坚毅的眼里第一次泛出有些困惑的神情。
“因为我们是朋友阿。”
毫不自觉的,说出让人为之心神一震的话语。
“朋友吗…”刘鉴明喃喃自语道。
由于他并不合群的性格,从小到大,大家都是骂他怪胎,对其敬而远之。
即便是日后成为了阴阳师,也不愿跟协会里的一些老鼠屎,同流合污。
刘鉴明就是这样的人,跟他的武器一样,像是把刚毅,削铁如泥的刀,永远不可能为了利益而去讨好谄媚。
可以说是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是啊,我们是朋友。”
方流洋溢着笑容,想把刘鉴明从地上拉起。
“嘶—”
即便是刘鉴明这样的钢铁硬汉,被方流强行挪动受伤的身体时,也情不自禁的吸上一口凉气。
“方流哥,你弄通鉴明哥了!”
里话音刚落,钟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