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没人,秦言一跃上了墙头,如花瓣般轻盈的落在地上,凭着花木墙根隐藏自己的身影。
府中花木不少,但这个季节开得正好的便只有梅花,还有很多被霜雪压枯了的草药。
突然听见有脚步声,而这地方除了一棵叶子落得差不多的大树,便空空如也了。
虽是偷偷溜入,但好歹不是来做生杀予夺之事,若被人发现了也不太好,是以秦言想了想直接掠上房檐,又见那檐角居然用极细的鱼线绷着一个小铃铛。她轻笑一声,轻轻翻过那鱼线,手指一抓,那铃铛便已乖乖待在她手中,没有一丝声响。然后,还未等双脚落地,便又瞧见屋檐的瓦片上竟也有东西,虽不知上面亮闪闪的是什么,但想来便是猜准了来人会轻而易举的拆掉铃铛才设置的下一个陷阱。
“果真有点儿小聪明,”秦言轻道,然后轻盈翻下,如鸟雀一般,却踏雪无痕,直接落到那棵光秃秃的树梢上。然后,把自己藏在树枝里面,又解下灰色的斗篷,拢住之后便已看不见人了。而这树三丈左右,一般人也不会长久的盯着树梢看,是以这个藏身之处倒也灵巧。
跫音渐近,踩得薄薄的积雪叽叽喳喳,来人却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丫鬟,想来那妇女便是萧夫人了。
萧夫人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瓮罐,走得小心翼翼,而那小丫鬟则提着一把花锄。看两人这样子,是要来埋这瓮罐的吧。
果然,两个人在秦言藏身的大树下停住了,萧夫人放下瓮罐,道:“好了,就这儿吧。这小寒时从腊梅花瓣上收来的雪,在地下埋到来年盛夏,这样用来煲的茶汤才是最好的。”
丫鬟答了声是,便开始扛着花锄掘土了。萧夫人看了一会儿,急性子便上来了,支走丫鬟,自己动手。但是天寒地冻的,她又是官宦人家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于此事上并不得力,再加上几锄下去又刚好挖到石头。便柱着花锄喊:“阿然,阿然,你来一下……”
秦言心道不妙,便听见陆离的声音:“干娘,我马上就来。”
呵,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陆离这个人精可不一定哦。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那也真是尴尬至极了。
好在陆离还未过来,萧夫人却改了主意:“算了,这地方都是石头,还是埋在后院腊梅旁边,来年的雪水铁定更清冽。”说罢便带着东西离开了。
而后院的腊梅旁边,则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陆离的话:“干娘,你每次做这些好东西都不给我留,当真是偏心啊。”
母子俩笑闹了一阵,看得出感情是真好,最后陆离笑着扭道:“干娘,我饿了,想吃你煮的藕粉丸子了。”
“你啊,不是不回来,一回来啊就知道吃吃吃,什么时候能给干娘找个儿媳妇回来,也好给白鸽做个好榜样啊。”唠叨了半晌,萧夫人又道,“罢了,我去做饭了,你啊,老大不小的了,不要老是那么不正经,会没有姑娘喜欢的。”
“干娘啊,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每一寸皮肤都是一本正经的,怎么就没姑娘喜欢了?我和你说哦,我们帮派里啊,喜欢我的姑娘可多了去了……”
“哎,江湖女子啊,”萧夫人轻叹一声,眼角似乎有哀伤和愧疚,“你若当时没去暗卫营,没去衙门,或许就不会……”就不会被衙门嫌弃而只能去闯江湖了。
萧夫人不知道,便是因为侮辱上官被杖刑开除,也不过是为了给陆离一个名正言顺进入江湖的名头而已。看似以武犯禁的江湖混混,但其实也还是为朝廷办事的暗卫。
陆离笑着说:“朝廷有什么好的啊,干娘你不是也一直反对白鸽进太医院么?我现在在江湖上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啊,吃香的喝辣的,比衙门里混公职好多了。”
萧夫人终是无言,拍拍陆离的肩便走了,本要叫陆离去厨房帮忙打下手的,陆离却溜了:“刚刚被挖开的地方我得去补补,免得到时候走那儿摔着了。干娘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萧夫人笑他借故偷懒,却也没说什么,带着丫鬟进了厨房。
而陆离,他则来到秦言藏身的大树下,一边刨土盖住那些鹅卵石,一边耍起小心眼,夹了一颗小石子儿呼的掷出去,却被秦言用剑柄挡了回来,石子儿打在树根上,全部嵌了进去。
陆离摸了摸手上的泥,转身,笑眯眯的看着秦言,道:“哎呀,那么舍不得我啊,这才两天不见,你便忍不住要来我家找我幽会了啊?”
知道这是玩笑,秦言回道:“不敢,大名鼎鼎的陆离陆先生,江湖上喜欢你的姑娘多了去了,我如何敢来幽会?”
“哈哈,你都听到了?”
废话,这才多远的距离啊,秦言内力也不弱,听力也不差,听不到就怪了。
秦言从树梢翩然落下,问道:“你如何晓得我在?”
“嗅到你的味道了。”陆离嬉皮笑脸没副正形。
秦言脸色一冷,干脆不问,直截了当道:“我知道官银藏哪儿了。”
陆离一下子正经起来:“哪儿?”
“振威镖局。”
陆离笑着摇头:“不可能,我们已经全部找过了,连掘地三尺都用上了。”
“可有一个地方,始终没人注意。”
“什么地方?”
“镖局大院里的三尊石像,”秦言道,“官银应该就在石像之内。虽然一直在我们眼前,可是却没人发现。”
“这招可真是灯下黑诶,”陆离道,“还真有点儿意思啊。走,这就回去?”
秦言点头:“你还没说如何发现我在这里的?”
“地面有新雪,”而昨夜的雪早就停了,除非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树上,不小心震落了树梢的雪花,陆离微笑,“而且,我是真的闻到了你的味道。”